屋门外,梁上君、乔三娘抖开一身雪花,借门fèng睇见了室内情状,面面相觑。
“这……我们要不要进去棒打鸳鸯?”梁上君问。朋友妻,不容戏呢。
乔三娘白他一眼,“哪有什么鸳鸯?你感觉不到人家只是纯洁的姐弟情谊?”
“男人和女人哪來得什么纯洁情谊?搅來搅去到末了还不都要不清不楚不黑不白?我不信那小子……”
乔三娘起脚便踹,“照你这样说,老娘和你也不清不楚了不黑不白了?”
这两位听人墙根者太过是无忌惮,樊隐岳拉开门弦,慷慨收纳,“外面天冷,两位师父要砍要杀,进來再说罢。”
在这样天寒地冻的冬夜,且容得人溺一刻温暖,贪一分温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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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想到,楚远漠会亲自找上门來。
现今她已不是王府教习先生身份,自然不能在轻易踏入王府。小昌子吃准饿了她不喜与人扎堆的清静习性,帮她定下这一栋独门小院。二十几棵老槐树将之隔离在住家还算密集的镇落一角,如这般离群索居、四不着边的冷僻居处,价钱便宜,适她居住。
她未把这处居址告诉王府内任何人,也无意刻意隐瞒。她很清楚,若楚远漠有事传唤,南院大王手下不必耗费多少气力,便会找上门來。所以,这间房内白日绝不留客。
但,当寻上门者是楚远漠时,她仍难免诧异。
“王爷,您……”
“你住在这里?”他挤进房内,目光掠过四壁,眉峰高蹙。“本王不记得有驱你出府。”
“糙民既然不做教习先生,当然不该再住在王府,这是规矩。”
“你一个女子,住到这偏僻地方,不害怕?”
“习惯了。”她本欲尽待客之礼,忽想到茶末未购水未煮,遂作罢。“糙民寒舍粗简,没有好茶奉上,王爷见谅。”
楚远漠撩开下袍,将魁梧身躯置于一张陈旧圈椅上,仿似随意,问:“想好了么?
“王爷想好了么?”
他怔,“本王想好什么?”
“王爷是盖世英雄,您每一步,每一战,都为建立功业而发。您想好了要为一个女子发起一场战争了么?”
“你的意思……”他条高浓眉,湛眸深蕴机沉。“若本王不能为你报却家仇,你不会嫁给我?这是交换条件?”
她摇头,淡然泛笑,“糙民的仇,糙民自己來报。”
她微仰螓首,傲抬秀颚,水眸内亮芒逼惭星辰,彷佛掠夺了所有璀璨光华集于己身。如此刹那,他目不能移。
这个女人,至美之时,竟然是她最傲时际。她的骄傲,甚至是比她生命更重要的东西罢?“那么,你想本王为你做什么呢?”
“将南院大王的名号借给糙民。”
“本王的名号?”
“对,糙民借用王爷的名号去完成一些早该完成之事。”
“本王会得到什么?”
“糙民将助王爷平定天下。”
“只有如此?”
“糙民在沙场上的表现,不足以使王爷认为糙民有这个本事么?”
“除此之外呢?”
“当下,糙民对王爷,有崇拜,有敬重,有仰慕……”
“却惟独少了男女情愫?”而这一点,才是他最看重与最想得到的。他想要的,不止是这一副美丽皮相,尚有皮相下的骄傲灵魂。他要在得到她时,灵欲俱获。他要在拥有她时,采撷下她的全部。
“说罢,你的计划。”
中卷逐月
楔子
夕阳西斜,金辉染透了一个小小院落,院中有花,花中有人,一美貌如花的妇人,一发初覆额的幼女,依偎着,亲昵而满足。
“娘,您会不快乐么?”
“傻月儿,娘有你,怎么会不快乐?”
“娘有月儿,就不会不快乐么?”
“娘有了月儿,便拥有了世上全部的快乐。”
“可是,娘不是爹的正室王妃……”
妇人摇首,恬淡一笑,“在娘有了月儿后,那些便不再重要了。娘只要亲着月儿,抱着月儿,伴着月儿长大,再看着月儿寻到一个如意的归处,这个世界给娘的,便足够了。
”
娘的话,幼女将懂未懂,但忽闪闪的明眸轻转聪慧,脆声道:“娘要月儿读书习字,学琴学医,学针黹学算学,就是为了让月儿有一个如意归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