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阳先生几乎是飘一样地过来,看了才画到嘴部的画就颔首道:"不错,是何笑之,逃不了,他这脸笑很特色."鹤龄先生却名不副实,走路地动山摇的,说话声音也大:"那就对了,大胡子是他师侄黄大块."
恰巧劳亲和茶馆掌柜也一道满头大汗地赶到,看了画也一致说"是他,就是他",劳亲想接过画给自己父亲呈上,安见他如见寇仇,眼睛一白斜身让他抓个空自己把画交给范文程,之后只要劳亲说一句话,他就白劳亲一眼.
反是劳亲知道事情前因后果了,心里很过意不去,大人们议事他们被关出门后,拉着安的手很大声地说:"安兄弟,我向你赔不是了.我们拉个手以后做朋友好不好?"
安白他一眼,道:"你话说得大声就是有理了?要不是我命大,这双手早断了,你看我现在全身还湿漉漉的,这全是托小王爷您老的福呢."话虽这么说,但心里还是不得不承认以小王爷的娇贵身份,劳亲能自发向他道歉,已是很不错的了.
劳亲一听他还生气,倒有点没措施,抓抓头皮说:"要不你先到我房里换了衣服,我带你去骑马吧,我们再带上弓箭射野物去,晚上就在外面生堆篝火烤肉吃."
安终究也是个孩子,能生得了多大的气,听得劳亲的建议顿时两眼发光,心生向往,反抓住劳亲的手说:"那我们还磨蹭什么?天都快暗下来了,还不快走?"
王府规模不小,七转八弯才到得劳亲的住处.劳亲也不等下人动手,自己挑了一件宝蓝的绸衫拿给安,很诚恳地道:"安,这件衣服是我春季行猎时候打到一条恶狼,阿玛亲手赏给我的,我阿玛是个大英雄,他很少夸奖我们小孩子,所以我把这件衣服藏起来,从来都舍不得穿.你穿上这衣服,就不能生我的气了."
安见他这么直性子,到觉得自己再生气就有点过分了,忙说:"小王爷你把这件衣服收回去吧,你要带我去骑马打猎,我早不生你的气啦.这衣服是你阿玛的赏赐, 可不能骑马打猎生生糟蹋了去,你另外给我一件家常的吧."劳亲坚决不依,但生性耿直的他哪里是伶牙利齿的安的对手,几番理论,最后心服口服地换了件衣服给安.
满洲人本就是马上得的天下,而多尔衮更是因军功卓著得的亲王,因此王府的马圈规模极大,连上一个小跑马场,几可占去半个王府.安虽然到此以后也见过不少马匹,但见了这多马,而且都是好马,还是感到非常新鲜.见劳亲牵了匹高头大马出来,忍不住问:"这是你的马吗?你能骑吗?"
劳亲得意地扬首一笑:"我会走路开始就会骑马,这匹马我已经骑了两年了.不过你最好选匹小牡马,否则你会制不住它."
安没骑过马,心里也是慄六,但少年人好胜,见劳亲这么说,偏不承认,硬是比较了半天找出匹比劳亲骑的还高大的,连牵马出来的马夫都怀疑,觑着小主人不敢交缰绳给安.安自己心虚也没强索缰绳,心想先走迂回路线与马套个近乎.从后面挨过去,正想拍个马屁,不想那马不回头也知其用心,蹶蹄一脚踢在安的小腿上,痛得他抱着腿跳开去嘘气.而那马却傲然地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更让安生气非常.这一天先是两臂,后是一腿,四肢苦其三,安已经心灰意籁,拐着脚到劳亲马前, 但又觉得就此投降很没面子,硬着嘴说:"算了,我刚才手臂给拗脱臼过,现在还疼得厉害,怕是等一会儿马跑快了握不住缰绳,我们合骑一匹就去逛逛街吧,天也不早了,等下我们找个齐楚阁儿喝酒."
劳亲听不懂齐楚阁儿是什么东西,但见他说得有理,而且自己本就是为向他赔罪哄他高兴,便又拉又拖地好不容易把他拖上马,城里走得几圈,两人都嫌没趣,干脆策马出城,往野地里泼辣辣而去.是时已是月白风清,但骏马迎风飞驰,仍能感到夜风扑面,非常刺激,安高兴得纵声尖叫.劳亲本来看他终于高兴了,也很高兴, 但后来越想越不对,回头大声问:"安兄弟,你到底是男是女?"安正高兴着,闻言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我当然是女的."劳亲一惊一紧缰绳,大黑马一时收脚不住,嘶叫人立,把两小重重摔到地上.
安在半空中就已经哀叹"完了完了",今天流年不利,碰到这劳亲,整日里都伤筋动骨的,这下不知又会摔断哪根骨头.但一触地却发现下面软软的,方自庆幸着, 一想不对,这好象是个人,撑起来一看,果然是劳亲痛得呲牙咧齿地垫在她下面,忙问:"你没事儿吧?你怎么能垫到我下面去啊?摔不死也要压坏你."
劳亲忍着痛怒道:"我是男人,当然要保护好女人."劳亲知道安这张嘴不会放过他,躺地等着她发话.可等了半天,却觉得脸上一凉,象是一滴水滴上了脸,一想便明白过来了,忙挣扎着起来问:"你怎么哭了?也摔疼了?"
安撇开脸,硬撑着道:"谁哭了,你才......呀,你怎么坐起来了?万一有摔伤过你这一坐就完了,躺下,我给你看看."劳亲却手撑着地硬是不躺下,还是问那一句话:"你真没摔伤吧?"安见他这么执着,心里漾起一阵很久都没有过的温暖,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珠串般飞流出来,好一会儿才哽咽着说:"有你垫着, 我怎么还摔得坏.倒是我怕你得摔着了,求你躺下吧,我好歹知道点医术,让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