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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镜(出书版)(48)

他心念电转:今日可算有福,竟一下子搜罗到了两名倾国丽色!如果拿去献给相爷,不知道能得多少好处呢。眼珠子转了转,他立时叫了起来,“快给我通知府尹,这里有妖人作乱,需派人来捉拿!”

“这等事还要惊动府尹?”白衣女子冷笑起来,毫不畏惧,“信不信官府里的人来之前,我先取了你一对眼珠子?”

她手指微微一点,肩上的白鹦鹉立刻飞过去,闪电般直啄对方眼珠。蔡二爷惊叫一声抬手捂住眼睛,还是慢了片刻,眼角那里已经被抓裂了一道,鲜血长流。

“妖妇!妖妇!”蔡二爷这下子心胆俱裂,色心全消,捂着眼睛连滚带爬地逃了开去。

“决走吧。”白衣女子走过来扶起了她,把花篓提在手里,匆匆地挽着对方疾步走离天津桥。那位卖牡丹的布衣女子被拉着,身不由己地往前疾走,一路上只管直直地打量着对方——奇怪,这个陌路相逢的白衣女子,为什么看上去如此面熟昵?

走了几条街,转入一条无人的冷清街巷。白衣女子停下来,打开了一间小铺子的门,回头微笑,“这里便是寒舍了,妹妹进来坐一坐吧。”

她迟疑了一下,举步踏入。

这个铺子外头看着门面虽小,房间里却是出奇的空阔。一进去只觉满堂花木扶疏,香气馥郁,令人竟然仿佛置身于树林花海之中。卖牡丹的布衣女子一下子怔住了,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满室的花朵——这些花,居然每一种都是稀世罕有的奇葩!便是大内皇宫、明金局里,也看不到如此的珍品荟萃!

她愕然地站在那里,说不出一句话。

“妹妹想喝点什么?”白衣女子回身关上了门,语气亲切,仿佛对方是一个相识多年的朋友。卖牡丹的女子神色却有些恍惚,眼睛直直地看着对方,讷讷道:“你……你叫什么名字?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你?”

“你不记得了么?”白衣女子微笑着抚摩肩头的鹦鹉,那只鹦鹉正亲热无比地对着她咕咕叫,“虽然过了三百年,你看,连雪儿都还认得你呢。”

“你……”布衣女子一震,脱口而出,“白螺天女?!”

白衣女子笺了,眼角那一粒坠泪痣盈盈闪动,“葛巾妹妹,瑶池一别三百年,如今可好?”

“三百多年了,还是第一次有人知道我是谁。”葛巾轻声叹息,抚摩着身侧的一株株牡丹,“自从离开碧落宫之后,我孤身流落凡世,再也设见过其他花神姐妹了。”

白螺微笑,“但牡丹花神始终还是百花之王,你看,虽布衣乱发亦不掩国色。”

葛巾摸了摸自己蓬乱的头发和粗布的衣衫,不由得笑了起来。那一瞬,她浓黑的睫毛下的眼里有无数光华流转,一瞬间让荆钗布裙的平民女子变得气质高华,就似倾倒天下的皇后,竟然映得满室的美丽花朵都顿然失色!

“对不起。”葛巾沉默半晌,终于叹息了一声,喃喃,“当年在你和玄冥被天庭处罚的时候,我没有站出来。你会怪我么?”

听得她忽然提起这件事,白螺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天庭的决定,一般神仙又怎能抗拒。”她轻声叹息,“我并不怪你。”

“那时候,我们看到下界的惨况,也觉得天界做得太过了一些。”葛巾的眼神里满是苦痛,“可是我们都太怯懦——除了你和玄冥,又有谁敢说天帝王母的决定是错的?”

“错的就是错的。即便没有人敢指出来,错的也不会变成对的。”白螺低语,“不过,妹妹无须自责。事实上我很庆幸当时你们能置身事外。那件事有我和玄冥两人来承担便已经够了,不管再连累到任何人,都会令我们心生不安。”

葛巾不由叹息了一声,“整个天界,只有你和玄冥才是真正有胆魄有担当的——而我们,不过是一些草木人儿罢了。”

“每个人都有各自坚守的东西。”白螺微笑,“在很多神祇看来,下界的凡人命如蝼蚁,但我和玄冥却不忍以草芥视之,所以不惜以身相抗——但虽如此,我也并不认为所有神祇都应该和我们一样。”

葛巾默然,显然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一世,你还要去找玄冥么?”葛巾低声问。

白螺微笑颔首,脸色宁静平和,“那是当然。”

“可是就算找到了,他也马上会死啊!”葛巾却忍不住低呼,“何苦……为什么不让玄冥好好地在下界生活,干脆忘记一切,像普通人一样地生老病死呢?”

“死?死又如何呢?”白螺霍然回头,冷笑起来,“死这种事情从来不曾令我们害怕,我们所怕的,反而是被这样的‘永生’消磨殆尽所有的力量——妹妹,千百年了,你难道还‘活’得不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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