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紧了拳,满身是刺,眼看着自己被周遭一切一点点潜移默化地改变,妥协妥协再妥协,她已不知要退往何处。
事情却在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除夕夜,她被安排在离主桌最远的角落,身旁是李慕的各位见过面的没见过面的小老婆,大家互相打过招呼,闲聊几句,心照不宣。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她看着李慕对张岁寒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如同观赏一场滑稽闹剧,在汹涌人潮中,她几乎有仰天长笑的冲动。
谁规定爱必然永恒且唯一,你这傻瓜,说说你就信,让你去死你去不去?
你要说这世界多残酷多可怕,其实不然,是你太幼稚而已。看透了也不过如此,一个人一场戏,散了便散,鼓掌欢呼,光影寂寥,最终都要奏到结束曲。
可她还未来得及暗自神伤,李慕那一桌便起了骚动,皇后面色苍白,捂着肚子喊痛,李慕焦急,连忙召见太医,除夕夜年夜饭就这么散了,大家各自回宫休憩,到半夜却传出消息来,皇后肚子里的孩子没能保住,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没了,太皇太后盛怒,下令彻查到底,严惩不贷。这本与顾南风并无太大关系,她只不过按着小腹,有些兔死狐悲的矫情罢了,未料夜半时坤宁宫大太监宣皇后懿旨,令她前去问话。
顾南风只觉得心惊,只怕是鸿门宴,此去凶多吉少,可她哪来的胆子抗旨不尊,只得硬着头皮上,到最后才发觉,这世上竟没有能求救之人,好似一生茕茕孑立,但周遭从来热闹非凡,来来去去,面目模糊。
冬夜冷风寒,她穿得厚重,那软轿颠得厉害,她只担心动了胎气,一路战战兢兢,总算到了坤宁宫。
隔着朦胧纱帘,隐约瞧见李慕坐在c黄沿,而张岁寒侧靠在他怀里,他端着药碗,似乎正低声哄她吃药,如此温柔,如此情深,真教人感动。
顾南风低头,行的是跪拜大礼,喊一声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还要自称臣妾,将自己放到最低点。
张岁寒却不叫起,李慕也不出声,她便就如此跪着,跪着看他对张岁寒好,看张岁寒在他怀里低声哭泣,这两人情真意切,着实令人羡慕。
跪得久了,下半身都已经没了知觉,这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把她当空气,视若无睹。她有些焦急,再这么跪下去只怕要出事,但若出声,她不敢,那只会死得更快而已。
直到她觉得天旋地转之时,才听见李慕说:“顾宝林,皇后叫你到跟前问话。”
她答是,撑着地板,好不容易站起身来,脚步踉跄,却无人来扶,方才往前走了两步,便不慎跌坐在地,她如此狼狈,只想快点起来,不让再让旁人看笑话。但在张岁寒眼里,她始终是仇敌,做任何事都是千方百计地要与她抢李慕,居心叵测,极不要脸。“你这是演戏给谁看呢?当着我的面还敢装柔弱勾引皇上,背地里还不知做了多少没脸没皮的下贱事!”
顾南风沉默,任她骂,而李慕亦然。
到后来李慕只说:“好了,皇后别再为了些不相干的人气坏了身子。”
张岁寒却突然间痛哭起来,一双腥红的眼,盯着顾南风,简直像要就此撕碎了她,“都是她,若不是她这个扫帚星进了宫,我皇儿也不会死。是她,都是她,就是这个贱人害死了皇儿!皇上,你定要除了她为我儿报仇啊,不然我不甘心,绝不甘心!”
顾南风只觉得可笑,既然已提到要将她处死,那还有什么可惧怕,她索性抬起头直直看着李慕,目睹他的冷漠、欺骗、以及背叛,或许这根本算不上是背叛,你以为你是他众多女伴中最特别的一个,但一转眼他已忘记你姓谁名谁,这是女人的通病,太自以为是,顾南风亦不能免俗。
她是真的相信他。
傻得可怜。
李慕甩手重重地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将她从c黄边一下扇倒在地,戏剧性地,她嘴角磕出了一道伤口,血顺着下颌流,脸颊瞬间肿的像个红脸大胖子,状况凄凉。
他起身,站在她面前,她却只看得到他暗蓝色常服上精秀的流云花纹,听得他厉声呵斥,“还不快滚,杵在这诚心给皇后添堵吗?不识好歹的东西,立刻滚回容安宫去,未得传召,不许踏出宫门半步!”
她缓缓起身,再次跪下磕头,“臣妾谢皇上恩典,谢皇后娘娘恩典,臣妾告退。”
回到容安宫,人人见了都来问是怎么一回事,她却只是笑,几分惨淡光景,“我今日运气倒是极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来年一定有好运道。”
牢
凌淑凌晗都来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好好的一个人送出去,回来竟被折腾成这幅凄凉模样,她只是笑着敷衍,对于事情真相半个字不提,之后便没有人再来多事,由她自顾自伤心难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