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轮到蓝徽容随孔瑄巡营,夜色碧青,星光灿烂,蓝徽容默默地随着孔瑄在大营内巡视数圈,检查过值夜军士,正欲回到营帐,忽然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马儿嘶鸣之声。
蓝徽容心头一跳,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孔瑄听得清楚,回过头来:“方校尉。”
蓝徽容忙应了一声,快步跟上,心中却盘算起来。
回到营帐,刚刚睡下,孔瑄猛然想起要去小侯爷帐中禀报一些事情,匆匆而去,蓝徽容心念青云,难以入睡,权衡再三,终按捺不住,爬了起来。
她依着先前所听声音方位一路伏行过去,不多时便闻到马儿腥燥的气息,细心探查一阵,知马厩周围并无值守军士,只有两盏气死风灯在夜风中摇曳。她猫腰闪过前排马厩,轻声唤道:“青云,青云!”
青云那熟悉的打喷声传来,蓝徽容大喜,就着灯光跃过去,将青云的头揽在了怀中,愉悦万分:“青云,乖青云,你受苦了!”
青云乍见主人,也是颇为欢喜,马尾轻甩,将头伸在蓝徽容怀中轻轻厮磨。
一人一马相依良久,蓝徽容方放开青云,从马厩一头抱过一堆草料,依在木栏之上,看着青云欢快地嚼着草料,用心察探并未有人跟踪自己,四周也无旁人,彻底放松下来。
夜空中一弯初升的新月与满天星光交相闪烁,蓝徽容望着青云浅浅而笑,轻言软语:“青云,实在是对不住你了,你忍一忍,迟早我会将你要回来的。”
她转过身靠住木栏,仰望苍穹,呼出胸口积郁多日的闷气,任夜风拂上自己的面颊,想起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一切,心绪如潮,低声道:“青云,说真的,我很想回去,呆在这种地方,每天看到的是一些血腥残暴的场面,实在憋得难受。可是青云,你说,哪里才是我的家呢?青云,要不我带你到苍山雾海去走一走,看哪里水草多,咱们就在哪里定居下来,好不好?”
青云轻轻地喷鼻,似在回答她的说话,蓝徽容轻笑着回转身来,抚上青云的头:“知道了,会说话算话的。你可得放聪明些,上了战场,见了刀剑流箭什么的要躲着点走,小命要紧,你是马儿,没人会笑你是胆小鬼的。”
夜风似在某个方向凝滞了一下,空中弥漫的青草香也似乎混上了一丝温热的气息,青云轻喷一声,似笑非笑,蓝徽容猛然跳将起来,在马厩周围探查了一番,又未见人影,心神渐渐有些不安,依依不舍地抚上青云:“青云乖,我得空再来看你。”
她悄无声息地潜回帐内,孔瑄仍未归来,半个时辰后他方轻轻入帐,不多时便听得他呼吸声悠长而有节奏地响起,显是已经熟睡。
帐内一片宁静,蓝徽容仰望黑暗,感觉不再似昨夜那般苦闷,心中的积郁稍得缓解,嘴角慢慢露出一丝笑容,悠然睡了过去。
第二日清晨,蓝徽容很早便醒转来,帐中却已不见了孔瑄的身影,她想起昨夜那依稀的感觉,有些心疑,但转瞬一想,自己好似也未透出什么底细,大不了就是个私探马厩,何况青云本就是自己的,遂也抛开了那一分担忧。
她得见青云,如同见到亲人一般,多日来闷在心里的话稍得倾诉,精神便觉清爽了很多,训练时兴致高昂,还与同组将士用心切磋,身手利落,博得众人一片叫好之声。
旗台上,慕世琮与孔瑄并肩而立,霞光投在二人身上,清新而温热。
“飞鸽组刚有传信回来,方家村村民悉数南迁,暂时未能找到村民了解当年之事和那小子的底细,不过他们去岳将军手下提及的那个院子看过,确有一座土坟,里面确有一具老妇尸体,死亡时间吻合。”
“嗯,岳叔叔倒是未说假话。”
“是,村子里各家各户都供着一幅清娘子的画像和长生牌位,已找了一幅清晰些的画像送回来了,侯爷请看。”孔瑄伸手递过一幅画卷。
慕世琮接过画卷,慢慢展开,看得片刻,眉头轻皱:“怎么看着似有些眼熟?象在何处见过此女子似的。”
“既是王爷的故人,可能王府内也存着她的画像,侯爷曾偶尔见过也说不定。侯爷如果实在感兴趣,回潭州后再细细找找。”
慕世琮却不答话,视线投向远处正与军士较量枪法的蓝徽容,嘴角轻轻上勾:“孔瑄,这几日你去探查月牙河地形,带上这小子,把那青云发还给他吧,也不需盯得太紧,盯紧了他怎会露马脚,回来后我自有计较。”
孔瑄也微微而笑:“这小子,倒是个爱马的,对了侯爷的脾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