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攻略守则(5)
汾阳长公主很宠爱这个侄子,虽对自己恩待有加,但毕竟也只是个外人。
“后来遇上太子殿下在林间狩猎,他的人不小心……”
“我的人怎么了?”脚步声突兀地在殿内响起,一双皂靴停在了自己身侧,靴子的主人背着手,袖口用带子扎紧,显得挺拔而又利落。
蔺湛俯身看着少女骤然失了血色的面庞,微笑着重复了一遍:“我的人怎么了?”
第3章
薛棠垂首不语,将微微发抖的双手缩入袖中。蔺湛将这细微的举动尽收眼底,眼底浮现一抹嘲讽。
“姑姑消消气。”他笑着望向上首,脚尖将地上的茶盏碎片拨开,在一旁的凭几旁坐下,“姑姑要养猫,侄儿明日就能给您抓一只来。”
“那些脏兮兮的野猫哪有我的雪团好看?”汾阳长公主假意拉下脸,不过多久又笑了起来,“好了,我大约知道怎么回事了。怀宁,你先起来,地上都是水,小心脏了裙子。”
薛棠依言站了起来,提起裙子站到一旁。
这是她第一回 看到蔺湛不带半分嘲讽或是冷涩的笑,眉眼微弯,少年的蓬勃英气展露无遗,“我在追一只猞猁,没看到雪团和怀宁县主,吓走了雪团,它身上的伤,估计是和那猞猁缠斗时受的。”
猞猁是何等凶猛的生物,幼年的猞猁虽似猫,但比猫凶狠许多,也难怪乎雪团回来一身伤,奄奄一息。
汾阳长公主目光移向薛棠,关切地问:“我听闻,怀宁你也受了伤,又是怎么回事?”
薛棠道:“劳长公主关心。是雪团受了惊,抓伤了我,没有大碍。”
“过来我看看。”
薛棠上前,撩起裙子跪在汾阳长公主身侧。长公主将她袖子掀起,只见雪白的手腕上三道血痕触目惊心,一旁的皮肉已经有些微微翻卷。
“受了伤为何不说?”汾阳长公主一面让侍女请御医过来,一面斥责道:“湛郎,这可是你的错了。猫受伤了,不过是一只畜生,人不一样,怀宁细皮嫩肉的,你那只箭要是伤了她该怎么办?”
“那倒的确有可能。”
薛棠以为他会说自己箭术精湛,绝不会误伤别人,没想到蔺湛顺着长公主的话说了下去。他靠在凭几上,吊儿郎当地屈着一条长腿,“她那么矮,又蹲在地上,要是穿一身白,我保不准会把她当一只兔子,一箭射过去。”
汾阳长公主一句“胡闹”还没说出口,蔺湛话锋一转,笑道:“射死倒还不至于,至多将那兔子的裙子钉在地上,让她跑也跑不了。”
汾阳长公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薛棠嘴角僵硬,不管他是不是在开玩笑,心里已经对白衣服产生了阴影。
不能再待下去了。
她站了起来,退后几步,“长公主,我身体有些不适,能否容我先告退?”
汾阳长公主颔首:“也可,你受了伤,该好好休息,我让御医去你房里诊治。”
薛棠行礼告退,尽力忽视背后的两道目光,逃也似的离开了。
蔺湛转着拇指上玳瑁戒,直到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融融日光中,才垂眼端起案上的茶盏。
“这小姑娘最喜欢来我这玩,这回却忙不迭地跑了。”汾阳长公主靠着美人榻,袖口下露出的一截手臂丰腴白皙,缓缓摇着一把牡丹薄纱团扇,衔笑道:“湛郎,你是不是吓着她了?”
蔺湛端起茶盏的动作一顿,莫名想起在碧溪湖旁她不小心扑进怀里的那一刻,不由得皱了皱眉,“要不是今次跟着来华清宫,我早忘了宫里还有这么个吃白食的。”
今上多病,自登基以来便缠绵病榻,每至冬夏极炎极寒之极,便会发头风。每年去行宫避暑取暖,便让蔺湛监守长安城,这回却是将他一同带来了,所以才得以有与薛棠接触的偶然之机。
“话不能这么说。”汾阳长公主道:“当初提出将她留在宫中抚养的,可就是先皇后。你娘虽是女子,但胆识却不亚于男儿,安抚了薛家,也相当于保住了边境……”
她话说到一半,忽而发现少年搁在案上的右手攥紧了茶杯,手背上依稀可以看见青筋突起,几欲要将茶盏捏碎似的。
汾阳长公主停住了话头,拿过一旁脸盆中浸了冰水的冰蚕丝帕子,走到蔺湛面前。
冰冷的帕子贴上额头的一瞬,蔺湛像是休憩中被蛰了一下的凶兽,眼中的戾色一闪而过,下意识劈手夺过冰帕,看清眼前人,才怔了怔,转而笑道:“姑姑?”
汾阳长公主不由得后退一步,直到他用正常平和的语调喊了自己一声,才道:“郑相他们今日入宫拜见圣上,你可以去见见他们。”
“不用了。”蔺湛胡乱拿帕子抹了把额角的汗,“我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