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事当长贺(445)
长赢闻声急忙推门而入:“陛下,怎么了?”
“把灯都点起来,全部!”赵青炜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只露出一颗头,目光紧盯,看着长赢点亮所有的灯。
长赢看着亮如白昼的寝殿,有些哭笑不得:“这样可以了吗,陛下?”
赵青炜道:“你别走了,就在这里陪我。”
长赢无奈,点头应下,刚要到外间去,就被赵青炜制止:“不行,你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去,不是白留下了?”
“……”长赢没法子,叹了口气坐在一边的椅子上,“那奴婢就坐这儿了。”
守到了半夜,若是平常这时候,早就该换班了。长赢看了眼不知何故一直紧张的赵青炜,打了个困顿的哈欠。
屋子里静悄悄的,长赢眼睑沉重,想着稍微闭一会儿,应该不会睡过去。他一放松,眼皮就再也抬不起来了,倚着椅背就这么睡着了。
“长赢,你别睡,快醒醒!”
赵青炜的声音立刻响起来,长赢身体一震,睁开眼:“陛下,奴婢在。”
赵青炜有些不好意思,声音小了些:“你睡着了我害怕。”
长赢立刻打起精神,难道有谁要害陛下么?
“陛下,请您告诉奴婢,您到底在惧怕什么?”
赵青炜嗫嚅着说:“万一,万一皇兄来找我怎么办?”
“哪位皇……”长赢脑中闪过所有能被赵青炜称呼为皇兄的人,都城里似乎是没有的,有王爷从封地回来了?片刻,他才反应过来,“您是说,文帝?”
赵青炜郑重点头;“你不觉得,接二连三的死人,宫里或许这段时间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呢!”
长赢登时啼笑皆非,哪儿的黄土不埋人,陛下是不是听了那些不着边际的谣言,有些过于紧张了?
“陛下,奴婢觉得,文帝真要来找陛下叙旧,奴婢在也不管事。”长赢笑着道,“奴婢给您找个管用的人来。”
赵青炜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走出去,这回没有出声阻止。
“陛下。”
一道沉稳有力的声音传来,听着就令人心安,赵青炜立即分辨出来者是谁。
陆旋出现在门口,身着乌黑铠甲的高大的身影沉稳如山,手握佩刀,悍然无畏。
“陛下安心歇息,有臣在此坚守,胆敢进犯者,杀无赦。”陆旋说道。
赵青炜放了大半的心,问:“那鬼怪来了呢?”
陆旋握刀的右手拇指一抵,手腕微微转动,朝仪刀显映射出一道寒芒:“陛下看到这柄刀了吗?它随臣征战沙场数年,斩杀敌人无数,不知沾了多少人血。那些刀下亡魂都不能将它怎么样,还怕它的煞气镇不住鬼怪?”
赵青炜剩下的心也回归原位,叮嘱道:“那你可得守好了,千万不能离开。”
“臣遵旨。”
赵青炜终于得以安眠。
一觉睡到内侍前来,赵青炜睁眼第一时间就看向门外,陆旋的身影还站在门外一动不动,安心不少。
当班的侍卫已经换了一批,唯独他当真站在那儿守了一夜没有离开。
赵青炜挥开内侍捧着衣物伸来的手,走到门边:“陆将军。”
陆旋回头,恭敬一礼:“陛下。”
“陆将军为我守了一夜,辛苦了。”赵青炜不好意思,挠挠头。现在回想起来,觉得有鬼的想法真是愚不可及!
陆旋道:“这是臣职责所在。”
听他这么说,赵青炜更内疚。
因他无知的言行,底下人就得不容反抗的执行。他分明只是个顶着皇帝名号的傀儡,陆旋根本不必做到这个地步。
面对那双像是在说本就理应如此的眼睛,犹豫再三,赵青炜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眼含感激冲陆旋笑笑,转身走了回去。
近身伺候的张全忠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赵青炜看着他手里的衣物,忽然说道:“张公公,反了。”
张全忠受惊吓猛的跪倒,慌不择路不停磕头:“奴婢不敢反!”
赵青炜被他的反应吓得退后一步:“我是说你手里的衣服拿反了!”
张全忠止住动作,看着手里的衣服,果然两个黑洞洞的袖口正对着自己。他额头渗出汗来,两鬓湿透,低声道:“奴婢伺候不周,奴婢该死……”
赵青炜满不在意,拉着他的衣袖让他起来:“别随便说什么该死不该死的,只是一件衣服而已。”
“是……陛下。”张全忠左右手调换,伺候新帝穿上衣服。
他绕到赵青炜身后细细调整衣褶,却忍不住用审视的目光注视那个背影。
宫中那些关于俞贵妃的流言,张全忠一句都没有听进耳朵里。
因为他知晓,俞贵妃的确是投井自杀而亡。
俞贵妃腹中皇嗣没能保住的消息一出,紧接着干儿子张吉就被从长春宫调走,张全忠一万个忧心是干儿子伺候不周到,才导致文帝唯一的子嗣都没能留下。
但张吉面对干爹的问询却满脸无辜,只道太医诊断贵妃是身子弱,与他毫无干系。
这份说辞张全忠将信将疑,但也不好无凭无据冤枉人,去苛责张吉什么,只能作罢。
他对皇帝的忠诚,延续到了那未出世的子嗣身上,既难过又愧疚。到底还是觉得当初去长春宫的是自己就好了,定比张吉照顾得周全。
起初听闻贵妃有孕的消息,张全忠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过多位太医证实此事,他自然是乐于见到文帝有血脉存世,便不再怀疑。没想到,这份希望终归是破灭了。
拿着自己积蓄买的名贵药材,张全忠去了长春宫,他担心俞贵妃,陪贵妃说话解个闷也是好的。不想到了长春宫,张全忠见到的却是俞贵妃独自站在池边,想往下跳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