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妍挽着章氏的胳膊,“母亲,三哥的世子之位可还没定呢,万万不能大意。”
闻妍如今没什么可依靠的,只能把希望放在闻琅继承永平侯的爵位上。
可两人都忘了永平侯府的爵位是怎么来的,若是不能上马杀敌,这个爵位和南临侯府又有什么区别呢?不过是个空壳罢了。
章氏被闻妍说得皱了皱眉,不满地说:“你父亲也真是的,琅儿都成家了,早该请封世子,等下次你父亲回来,我就和你父亲说,至于姚氏,我考虑一下。”
毕竟是一条人命,姚氏又没什么错处,不像赵姨娘那样,章氏不到不得已不愿动手。
闻妍拿起桌上的点心吃着,“我一会还得去守灵,母亲先回去吧,如今府里晦气,别久待。”
章氏颇为心疼地抚了抚闻妍的面颊,“委屈你了,承恩公中风能好吗?”
闻妍叹气,把咬了一口的点心扔回桌上,“国公爷年纪本就大了,又接二连三的受到打击,太医说难以康复了。”
“那魏家可怎么办?承恩公夫人去世,承恩公中风,世子也得丁忧三年,魏家岂不是没有了支撑?”章氏心都凉了,一直撑着魏家荣华富贵的除了太后和皇后,就是承恩公还有承恩公世子,这下好了,都不能上朝了。
“谁知道呢,”闻妍低垂着脑袋,双手绞着帕子,“母亲,当初是不是嫁错了。”
分明进门时是皇后赐婚,惹得多少女子艳羡,如今她已经成了定都贵女里的笑话,年纪轻轻受了寡,连子女都没有,现在魏家一日不如一日,她都不敢想,等承恩公世子丁忧三年再度回到朝堂,魏家会变成什么样。
“唉,是我不好,给你挑了这桩亲事。”章氏搂了搂闻妍的肩,“现如今只能寄希望于瑞王能拉扯魏家一把了。”
闻妍没说话。
瑞王现如今被燕王处处压一头,自身都难保,又失去了承恩公这一大助力,连闻妍这个后宅妇人都觉得局势不利。
也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却像是做一场荼蘼的梦,花开尽了,梦好似也该醒了。
章氏从闻妍院子里出来,径直离开魏府,才下魏家台阶,正好撞见燕王府的马车停在门前,沈翊先行踩着马车凳下来,转头伸出手,闻姝弯腰从马车内出来,把手搭在燕王掌心,被燕王扶着下了马车,两人有说有笑,如胶似漆。
作为过来人,章氏一眼就看出两人感情很好,她的女儿是嫡女,却受尽委屈,偏偏闻姝这个卑贱的庶女嫁得高,过得好,头上戴着宝石凤钗,身上穿的是千金难求的云锦裁成的衣裳,就连脚底踩的鞋也是用蜀锦做成,华贵大方。
两人一下马车,周围来吊唁的官员女眷纷纷上前给两人行礼问安,闻姝从容应对,一颦一笑,通身都是王妃的气派,优雅端庄,哪里还有半点像侯府从前那个卑微庶女。
章氏看见这一幕,指甲掐进了掌心,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转头就想走,完全不想上前给两人行礼。
偏偏闻姝瞧见了她,喊道:“永平侯夫人,许久不见,近日可好?”
谁不知道燕王妃是永平侯府的庶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闻姝却喊章氏“永平侯夫人”,而不是喊“母亲”,一个称呼就足以道出两人关系不好,顿时叫众人侧目,古怪地盯着章氏。
章氏咽了咽喉,几乎咬碎了牙,不得不上前行礼问安,挤出一抹笑:“臣妇拜见燕王,燕王妃,臣妇一切都好,劳王妃惦记。”
君臣君臣,先君后臣,哪怕闻姝应当喊章氏一句“母亲”,可在外边还是得章氏给他们行礼。
沈翊随手一抬,免了章氏的礼,却没和章氏说话,只低头温柔地问闻姝:“进去吗?”
闻姝对他颔首,没再看章氏一眼,两人携手进了魏府,好似方才喊章氏一句,就是为了让章氏给两人行礼找不痛快。
章氏瞧着两人的背影,眼底都要冒火星子了。
过了魏家的影壁,闻姝看了沈翊一眼,“我们还挺坏的。”
“嗯,妇唱夫随,一起坏。”他们和章氏早就不不死不休的恩怨,没必要装什么和谐。
两人去给承恩公夫人吊唁,来招待两人的是魏鹏锦,是承恩公世子让魏鹏锦来迎接二人,也不知是看重魏鹏锦,还是想用魏鹏锦这个庶子看低两人。
无论是哪个,倒也方便了他们,沈翊边走边和魏鹏锦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再度经过那个长廊时,闻姝瞥了一眼当初魏鹏锦挨打的地方。
上次来魏家,魏鹏锦被打得鲜血淋漓,慧祥县主丝毫不把魏鹏锦当成人,随意折辱殴打,可这次来魏家,魏鹏锦却是魏家人人尊敬的九公子,当初鞭打他的慧祥也远嫁和亲,至今生死不明。
魏鹏锦这番,也是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闻姝还有些钦佩他。
逆风翻盘,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做到的。
吊唁承恩公夫人之后,沈翊又带着闻姝去问候了一下承恩公,这回闻姝瞧清楚了,承恩公躺在床上,只有手指还能动弹,连话都说不清楚,还一直流口水,下人守在旁边一直擦着。
从前多么威风的承恩公,如今却变成这副模样,如何能不叫人感叹风水轮流转。
这回来,别说魏家的主子瞧不见笑脸,就是下人都个个苦瓜脸,灰败之色是打心底里发出的,越是在魏家待得久,越能体会到魏家今时不同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