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章氏就是和魏家有切实利益关系的,再度来到魏家吊唁时,脸色实在算不得好看,一年里来魏家吊唁三回,谁能开心得起来?
况且个个都是枉死,魏宗被千刀万剐,魏鹏程被野兽撕咬吞吃,承恩公夫人被毒死,乔氏自戕,也不怪外边有人说这是魏家的报应,说魏家人活该不得善终,实在是叫人不信邪都不成啊,这种事单拎出来一个发生在旁人家都叫惊世𝔀.𝓵骇俗,更何况是三个都发生一个家族里。
魏家这门亲事是章氏千挑万选的,费了不少心思才攀上承恩公夫人,敲定了闻妍和魏鹏程的亲事,还为此和永平侯离了心,就是看中魏家权势滔天,繁花着锦,将来她的外孙女也能得个皇后做做。
可结果成亲后不久,因为对闻姝下药,反倒被闻姝下了药,致使闻妍不能生育,外孙女彻底成了空,章氏和闻妍还算计过,是否找个机会借腹生子,抬举身边的丫鬟伺候魏鹏程,等丫鬟有孕,闻妍再藏起丫鬟,假装自己有孕。
因为这事实在有些麻烦,一旦被人发觉,便会颜面扫地,就一直拖着,想寻个万全的时机,却没有想到,这一等,魏鹏程没了。
这下好了,男人都没了,还怎么生?彻底生不出来了。
魏鹏程没了那日,章氏辗转反侧,有些懊悔为闻妍挑选的这桩亲事,可又不肯承认自己看走了眼,毕竟魏家就是人人巴结,定都里最显赫的望族,怎么偏偏闻妍就这么倒霉,嫁给了早死的魏鹏程?
她有些气自己运气不好。
可到了今日,魏家再度闹出巨大的丑闻,章氏便觉得,似乎并非是自己运气不好,而是魏家好似真的在走下坡路。
还是从闻妍嫁过去没多久开始走的下坡路。
闻妍被皇后娘娘赐婚那日,燕王成为了王爷,闻妍嫁去魏家不久,燕王上朝听政,处处打压瑞王,顺带打压魏家,就是从那时起,魏家和瑞王一步步往下跌,而燕王一步步往上走。
章氏站在灵堂里,给承恩公夫人上了一炷香,脸色比闻妍身上穿的丧服还要白,如今再看,整个定都还有谁比燕王府更得圣心,更为显赫耀眼呢?
而分明,她离燕王是最近的,上天给了她机会,但章氏没有把握住,还让如今定都最煊赫的燕王府和自己成了仇家。
章氏出了灵堂,在风口打了个寒颤,看着魏家满目的白,那一瞬间,她突然浑身泛凉,止不住的冷意蔓延至全身。
“母亲,您怎么了?”闻妍出现在章氏的身后扶着她的胳膊。
章氏回神,摇了摇头,她垂下眼睫,极力将心里那种酸涩压了下去。
往事不能重来,已经回不了头,她没有别的选择。
“母亲,到我院子里去说说话吧。”闻妍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有很多话想和章氏说,但这里人太多,两人回了院子。
在院子里,章氏看见了挺着大肚子的苔儿,她瞧见两人也只是略微点点头示意,“永平侯夫人来了,恕妾身无礼,身子重,不便行礼,想来侯夫人不会怪罪吧。”
章氏瞥了她一眼,苔儿养得珠圆玉润,气色极佳,如今整个魏家食素,小辈都在灵堂守着,怕是只有苔儿这样好的命,照样吃得好,睡得好。
闻妍眼底是冷的,面上却笑着,“无妨,你有孕在身,是要格外注意些,近日府里人多,你少到外头去走动,孩子重要。”
苔儿也笑:“谢姐姐关怀。”
嘴上道谢,膝盖却没动一下,实在是无礼至极,若是在侯府,章氏早就命人责罚了,只是今时不同往日,章氏也只能装看不见,和闻妍进了屋。
一关上门,闻妍面上的笑意就褪得干干净净,气红了眼,“母亲你看,那个贱蹄子,平日就是这么对我的,一个贱婢,还喊我姐姐,她也配!”
章氏叹了口气:“她几个月了?肚子这样大,看着像是要生了。”
闻妍轻嗤:“才六个多月,她不是爱吃,我就让她多吃点,到时候我看她怎么生。”
“既然知道她的下场,又何必和她计较,”章氏是生过的,光是看一眼就晓得,苔儿这肚子,八成得死在产房里,章氏从荷包中取出书信,“你父亲的家书最近倒是频繁一些,还提到了军营的事,我也不大看得懂。”
闻妍打开看了眼,也看不懂,无所谓道:“兴许是边境开战,父亲惦记着家里,母亲也多写信问候,让父亲知道我们关心他。”
章氏点点头,“幸好没有让你三哥去边境,楚国说打就打,也忒无赖了,要是你哥在边境,我怕是夜里都睡不着。”
就闻琅那三脚猫功夫,章氏这个当娘的还不清楚嘛,要是在战场上出了个好歹,章氏是真要气死了,如今闻娴闻妍都靠不住,到头来还是得靠儿子。
“母亲有先见之明,三哥在定都,您尽可放心了,”闻妍把信收好,“姚姨娘还算安分吗?”
“比从前更安分了,府里有时像是没这么个人,我连错处都挑不到。”章氏从前和赵姨娘斗,赵姨娘死后,姚氏又谨守本分,章氏有时还觉得无趣。
闻妍若有所思,“母亲,您说闻璟在边境会不会立功?要是他立功了,姚姨娘腰板可就硬了,咱们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不会吧?姚氏还算本分,”章氏犹豫着说,“闻璟将来就算立功,对外也是我这个嫡母得眼,她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姨娘还能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