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案行(316)
斐守岁是个爱干净的,看着这哭丧表情,一时间不知从哪里开始嫌弃:“你……有话直说。”
此话落。
绕在斐守岁身边的血珠子一散,散在了雾气里。
阴冷的浓雾立马退去三丈远,香味完全包裹了两人。斐守岁惊叹,要换作在海棠镇,面前人儿怕是早用手腕堵他的嘴了。
趁着陆观道落泪,斐守岁立马将脸移开。
陆观道的手悬在空中。
斐守岁:“呵,个子高了,倒成哑巴将心里事憋着。”
“呜……”
血雾让斐守岁有了力气,他听不到陆观道的回答,便转身要走,他试图一人上青阶。
刚抬起脚,身后的人儿牵住了他的手。
叹息一气。
斐守岁心想,怎么长大不愿坦白也罢,居然还要人哄。
却听陆观道启唇道:“所以、所以窗户纸一旦捅破,就回不去了……”
“……嗯。”斐守岁回。
好像说话的不是人,是眼泪:“那现在要一直这般?”
这般?
是哪般?
斐守岁不知所以然:“若是好事便做,若是坏事就舍。”
哪管是什么,斐守岁和稀泥一样敷衍。
老妖怪带着人儿,开始往高处去。
总不能抛下的,斐守岁知,他若是抛下了,恐怕那人儿会跑回来,粘得越紧。
索性,香味有用。
身后陆观道痴迷:“如何看是好是坏?”
仿佛又回到了小孩时,那个抓着人问为什么的模样。
斐守岁瞥一眼浓雾,时刻告诉自己,此时非彼时,此人也非从前。
“伤之皮肉是坏,抚之身心是好。”
斐守岁打了头阵,也就不再回头看人儿,他没有注意人儿的眼神闪过刹那的贪心,又立马换成了良善。
听人儿言:“若这同时发生?”
斐守岁踉跄一步,石板地滑,在所难免。
他拍了拍衣袍,伸手抹去血:“心为首要,皮肉其次。”
还能是何事?
斐守岁心里头只想早些寻到谢义山,管不得陆观道的想法。
而陆观道在他身后碎碎念,一直念,念的也不是其他。
“心为首要,皮肉其次……”
第137章 匕首
须臾。
走去几步,人儿还在后头念叨。
浓雾之中,叽叽喳喳的人声传来,宛如檐下长排的定风铎。
斐守岁慢了脚,也不知会陆观道一声,害得陆观道直直撞在他身上。
“嘶!”
斐守岁立马回首:“对不住,先忍一下!”
陆观道捂住了嘴,却吃着一手血腥,表情比橘子屁股还要难看。
“……”
却听滚滚白。
“师兄!今日要落大雨,你还出去做什么!”是一稚嫩的声音,“你没瞧见西北方向的黑云吗?抬头看看那乌压压的一片,不过半个时辰,别说雨水会淹了山路,就怕打雷闪电劈了树木,再起火!”
石阶上的两人相视。
“此事着急,今日不去怕是要半月后才能办到,你看我穿了蓑衣,还带了油纸伞,无妨的!”年轻男子。
“可是……”
“你师兄是何人啊,还会怕打雷下雨?倒是你快回去吧,刚入道观什么都没学到,避雨诀会吗?”
“不会!”
“那你还不赶快回去!小心淋了雨伤风感冒!”男子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反倒是稚嫩的在远离。
石阶之上,有什么东西踏破了芒鞋。
斐守岁下意识拉住陆观道往一旁靠。
便见有个穿蓑衣的青年,从雾气中来,却没有看见两人似的,急匆匆往山下走。
石阶敛着雨珠,那一双草鞋踏实了青苔,走得稳健,目不斜视。
斐守岁上下打量此人,蓑衣之下穿着一件靛蓝道袍。衣裳领口有些发白,像是洗涤多次,又不舍得换。后背鼓出来,背着什么东西。
老妖怪琢磨着,那蓑衣男子忽地停下脚,转过身。
见他拍了拍水珠,朝山上喊:“伯茶!记得叫师兄弟们去库房清点香烛!”
伯茶?
谢家伯茶在山上回:“知道了!师兄下次唤我道号!”
蓑衣男子笑了声:“好!”
斐守岁知晓了,他与陆观道言:“这一幕该是在幻境外,谢伯茶所说的暴雨一事。”
陆观道听斐守岁和他说话,有些心喜:“唔……你不怨我?”
“怨……”
斐守岁淡然着眉眼,“怨你有何用?我怨了,你就不跟着我,就此分道扬镳?”
“倒也是。”
前头的人有了力气便松了手,提袍继续往前走。
陆观道紧随其后。
果然,方过一会儿,那乌黑云群就降起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