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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案行(317)

作者:顾三铭 阅读记录

落下的雨珠子比陆观道的泪珠大,噼里啪啦地敲响了落叶竹林,在耳边响过山灵的呢喃声。

土与草的腥味沤出,冷香强势,与其杂糅在一起。

斐守岁边走边捻指调理,妖力恢复十之二三。

等到这石板路转弯,眼前豁然现一座道观,斐守岁才稍稍慢下。

道观安静,有香灰味与诵经声。除却其他,偶尔跑来淋雨的猫,走过孤独的魂,都是常见。

斐守岁站在道观前,没有踏入。

“怎么了?”陆观道已经擦干眼泪,手上的伤口也止了血。

斐守岁望向观内,似是犹豫良久,他掖了掖袖子,朝空无一人的道观石阶拱手。

毕恭毕敬,不失半分礼数。

陆观道见此,也跟着拱手作揖,但心有疑惑,遂开口:“为何作揖?此处不是幻境?”

“是幻境,但……”斐守岁掸掸肩上白雾,他言,“但为人处世,尚要有准则。”

“这是你的准则?”

“是,”斐守岁笑道,“你可还记得,收养我的老妪一事?”

“记得。”

两人并肩,好似适才的拌嘴与隔阂又不复存在。一切的猜忌如泥水,从石阶而下,冲刷在大雾幻境。

“我去给她找长生不老药时,路过道观未曾行礼作揖,便被打了出来,差些要被关入炼丹炉里成了一摊血水。”

“噫!”

斐守岁仿佛是在说一件无关他生死的事情:“不过老道长明鉴,放了我,还告诫我这世上可没有长生不老药,唯一能长生的便是修行。于是我每逢道观,便还他一个拱手。”

陆观道眨眨眼。

“怎么?”

“好奇怪的妖。”

“……是。”斐守岁加快了脚步,此时的他,妖力恢复至三四层。

一青一黑的两人闯入了道观,便有香灰与符纸的味道。

片刻。

游廊下,有一个稚童与斐陆二人打面。

那人儿小小道袍,宽大袖口有深深的印痕,是一件常年压箱底的衣裳,领口处也是洗得发白。

不必言说,除了谢义山也无他人。

看着小谢义山手上捧着的香烛,走起路来还有些左摇右晃。

“看上去总角。”

却听小孩念叨:“什么叫长得矮就拿少一些!我明明十二了,哪里矮了,还不是之前师父烧菜总烧焦!哼,长高,我也能长高的。”

“这贫嘴的毛病原来少时就有。”斐守岁侃了句,带着陆观道,于小谢义山身后。

听他说。

“多吃饭!今儿晚上我要吃三大碗!谁说阿幸都比我高了,哼!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说着,还不忘拉一把摇摇欲坠的红蜡烛。

踱步一半游廊,尚未到库房门口,谢义山突然不走了,看向外头瓢泼的大雨。

“雨下大了,不知师兄有没有被淋到,”颠一把香烛,伯茶大手大脚地走,“本来今天还想去钓鱼的,哎呀,等雨停好啦。”

“等雨停,带着师兄一起钓鱼!可惜钓了还要放生呐,以前跟着师父都是就地烤了吃!”他开始一个人,寂寞似的哼起了小曲。

想起谢义山与江千念的身世。

斐守岁也能猜到一二,谢义山应是从小被解十青捡来,后头认祖归了宗,却横生变故,最后又再次流浪。

也是个可怜人。

便见小谢义山将手中香烛搁置,掏出一大串钥匙:“是哪个来着……”

一个一个数。

“早知道就该叫师兄他们来的!”泄气般再从头数一遍。

到此时,一切还都美好,两人也预料不到之后的发生。

道观外大雨倾盆,小谢义山细细看着钥匙上贴的黄纸:“唔……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啊啊!烦死了!”

话音刚落,游廊的另一头传来一声惨叫,吓得小谢义山浑身一个激灵,没拿稳手上的钥匙。

钥匙掉在了地上。

“什么声音……?”

小谢义山转头,脸上还是惊吓未散,“莫不是……莫不是师兄从梯子上摔下来了!”

缓出一气,伯茶自己哄着自己,按了按胸口,他弯腰要捡起地上钥匙,谁知又是一声惨叫。

听声音是个老者。

那好不容易拾起的钥匙,再次跌落。

这会儿,谢家伯茶没有迟疑,丢下钥匙就朝声音方向跑去,边跑边焦急:“都说那梯子不能用了,还用!这下好,摔着了师父,我怎么和师父交代啊!”

原是谢义山在道观里新拜了一个老道长,也就有了两个师父。

小谢义山跌撞着,从袖中取出一瓶跌打红花油:“哎哟!就师父那一把老骨头!”

斐守岁与陆观道于其身后看得一清二楚,两人自也知道不仅仅是跌倒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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