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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为何那样(118)

作者:相吾 阅读记录


謝歸晏得知此事時,是顧嶼照帶瞭酒到謝府來用晚膳,他與謝歸寧在席間談論起這件事來,口吻都很稀松平常,仿佛見怪不怪,隻有謝歸晏覺得很不舒服:“你們為什麼不勸呢?”

謝歸寧笑著搖頭:“怎麼勸?陛下不相信人,他總以為這世上的人都是利益熏心,沒有暴政苛法,就約束不瞭那些貪婪無毒的行為,你與他說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他還要反問你是否要與貪官污吏同流合污,簡直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顧嶼照也應聲和道:“自你離開後,滿朝文武誰還敢勸?當日在東西朝堂前跪暈太傅的盛況還猶在眼前,沒人敢觸這個黴頭。”

謝歸晏就看向謝歸寧,謝歸寧正在閑適地吃茶,眉宇間哪有半分愁緒。

她反應過來,是瞭,謝歸寧的目的一直都是辭官,他無意在廟堂耕耘,自然隻會選擇自保省事,否則小金桂的事不會處理

成那樣。

而岑嬰……

就如謝歸寧所言,他太目中無人,不把一般人放在眼裡,才會招來那麼多的非議,其實隻要手段柔和些,解釋一下,其實不至於如此。

而當朝野上下都充斥著暴君的議論時,岑嬰會不會越發覺得孤獨,從而更為堅定地做一個暴君呢?

謝歸晏對此深切地擔憂著。

就在謝歸晏擔心著岑嬰時,岑嬰也在擔心著自己。

他很罕見地把蘭陵留下來吃酒,但蘭陵沒有為此感到半分的榮幸,反而戰戰兢兢的。

因為在酒桌上,岑嬰還放瞭一把沾血的匕首,就在剛才,他沒事人似的,提起匕首就在手腕上割瞭一刀,鮮血滴滴答答,腥甜黏稠。

蘭陵總算知道岑嬰手腕上那些猙獰的疤痕從何而來,他抖抖索索的在酒桌上摸瞭半天,也沒摸到酒盞。

岑嬰嘴角彎翹,輕嗤瞭聲:“沒出息。”

蘭陵都快哭瞭,岑嬰割得這麼順暢,他可真怕割著割著,岑嬰就失血過多死瞭,到時候他該怎麼辦啊?

蘭陵嘴唇發抖:“陛下可是心有憂慮?微臣願為陛下排憂解難。”

岑嬰瞥瞭他一眼:“朕移情別戀瞭。”

蘭陵差點沒喘過氣去:“什麼?”

他毫無所覺啊,這些日子寫的話本子,岑嬰可是本本不落地都看瞭,翻閱時那津津有味的模樣,蘭陵以為他們白頭到老是完全不成問題的。

岑嬰道:“你知道朕手腕上為何會有那麼多的疤痕嗎?”

蘭陵哪敢猜,隻能弱弱地搖頭。

岑嬰自嘲一笑:“起初,朕隻是為瞭懲罰自己,後來便是隻要想到她,就會割一下。”

蘭陵緊張地咽瞭口唾沫。

岑嬰道:“朕連占有欲都沒有瞭,還記得嗎,前些日子,朕還讓你寫瞭朕與謝相做那種事的文章?以前朕不願看你寫,是不想你腦子亂轉,意淫謝相,可是現在,朕好像已經完全不在意瞭。”

蘭陵震驚地看著岑嬰,岑嬰回想著過往,已經能很平靜地將其定義為一場中瞭邪的瘋狂。

岑嬰說著“朕對不起謝相”,又一臉平靜地在手腕上割瞭一刀,蘭陵在旁看著都覺得替他疼。

蘭陵問道:“陛下確信已經不喜歡謝相瞭?”

他本以為岑嬰會不假思索地回答這個問題,但岑嬰是在經過鄭重地思考後,才幽幽嘆氣:“朕不知道。”

蘭陵:“啊?”

雖然他經常寫歡愛類別的話本子,可是他真的很難弄明白這些陷入情愛的人的腦子裡究竟在想什麼。

岑嬰道:“朕隻是在想,朕過去喜歡謝相又是在喜歡什麼呢?究竟是喜歡他這個人,還隻是單純太孤獨瞭,所以喜歡他帶來的溫暖,一旦他不能給予朕這些,朕就會移情別戀。”

但這句話是不對的,他移情別戀又不是為瞭什麼溫暖,明明隻是看瞭眼‘謝歸寧’,他的魂就被勾走瞭。

如果非要這麼說的話,他就更可恥,更卑劣瞭。

岑嬰的神色又懨懨的,暴戾起來,他垂眼看著已無一塊好肉的手腕,思索著過會兒該如何下刀。

蘭陵因為要寫文章,所以大略地瞭解過岑嬰與謝歸晏的過往,他想瞭想,道:“陛下也不是一味地喜歡謝相對你好,若是如此,當謝相與陛下爭執,甚至不顧尊卑,訓斥陛下時,陛下應該會很惱火才是,但陛下明明很甘之如飴。”

岑嬰仔細想瞭想,發現自己不能反駁蘭陵的說法。

蘭陵見他沒有反對,松瞭口氣,繼續說:“其實很簡單啊,長久受凍的人,有朝一日能來到溫暖的爐火旁,也不會願意離開。而這種溫暖,不是說一味地對誰好,而是看待與處理事情與人物的方式會讓人感到暖意融融。否則,微臣相信想要在朝中找出幾個愚忠的臣子還是不難的,陛下為何不喜歡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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