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嬰聽進去瞭：“你說得對，朕也覺得現在的謝相太過冰冷，總有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就好像隱居久瞭的居士被迫入世一樣，讓朕有種很強烈的遊離在外的感覺，反而是……”

反而是‘謝歸晏’的妹妹‘謝歸寧’在很積極地愛著世界上的每一個人物。

說實話，那天在街上，聽說她隨隨便便在街上撿瞭個流浪兒，要為她伸冤，還真是讓他大吃一驚。

岑嬰不由自主說道：“關於小金桂的案子，朕故意那樣處理，沒有聽謝二娘子的意見，本以為也不必聽，謝相當會拿出更合理的章程，但他就是那麼處理瞭。”

蘭陵身為起居郎，自然知道那個案子處理得多不妥，幾乎是個明眼人都能看出問題的所在，但‘謝歸晏’確實是一言不發。

別說岑嬰瞭，就是蘭陵都怪異瞭很久。

岑嬰道：“朕可能真是把謝相惹惱瞭，他又和朕提瞭好幾回辭官的事，朕覺得對不起他，這次沒有很堅持，反正朕這樣的人，也是不值得愛的。”

蘭陵聽到這句話，眼皮劇烈地跳動。

陛下喝醉瞭吧？一定是喝醉瞭，不然怎麼會跟一個臣子說這樣暴露弱點的話？

完蛋瞭，他酒醒後會不會把所有的一切都回想起來？會不會殺他滅口啊！

蘭陵抱起酒壇，有些想溜。

隻聽‘砰’的一聲，是岑嬰扶著酒壇倒下去的聲音。

他松瞭口氣，又小心翼翼起身去扶岑嬰：“陛下，你這是喝瞭多少啊，這血怎麼還在流？要死，太醫太醫！”

“謝歸寧……”

“什麼？”蘭陵好像聽到瞭幾句囈語，他不太確定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於是彎下瞭身子，湊上耳朵去聽。

“謝歸寧……”

這回卻是清清楚楚的三個字，一個名字。

要命瞭，這什麼狗血的愛情關系，怎麼就偏偏讓他知道瞭？

蘭陵的面容出些瞭一絲絲的皴裂。

第47章 47

幸好, 岑嬰醒來後，沒有提起這件事。

或許, 他根本記不得酒後的胡話。

蘭陵松瞭口氣，但他很快發現醒來的岑嬰精神很不振，也沒有平日勤政的念頭，托著下巴捏著筆，半天批不下個字，反而是那雙眼，經常忙碌地陷入煩悶之中。

蘭陵翻閱著起居註，發現岑嬰這樣的狀態已經維持瞭好長一段時間瞭。

他想到那幾聲囈語，頗為擔憂, 若他沒有記錯，‘謝歸寧’不僅訂瞭親，而且婚期將近。

蘭陵不由地為岑嬰的情路坎坷嘆起氣來, 他不明白世間這麼多的人, 為何岑嬰為數不多的兩次紅鸞星動, 次次都要沖著禁忌而去。

先前已經為‘謝歸晏’發過癔癥, 好在及時止損瞭, 這回會不會又再此為‘謝歸寧’發瘋呢？要知道她的聯姻對象可是顧將軍, 也是天子近臣啊。

蘭陵想起這件事, 就覺得頭大，不由自主地為岑嬰糾結瞭起來。大約是換位思考得過於投入，蘭陵不自覺也被岑嬰的煩悶傳染, 忍不住開始嘆起氣來。

陰差陽錯的，倒是把岑嬰的註意力引瞭回來, 他支著下巴看蘭陵時，寬大的袖口垂落, 露出包紮嚴實的繃帶：“你在嘆什麼氣？”

蘭陵支支吾吾，不敢告訴帝王他知曉瞭何等要命的內情。

岑嬰淡淡的，卻不容懷疑：“不說，朕就殺瞭你。”

蘭陵登時全招瞭。

岑嬰翻瞭個白眼：“朕的情史，怎麼全被你知道瞭。”他放下手，將身子坐正後，才回答，“你放心，朕不會去打擾‘謝歸寧’。”

蘭陵意外於岑嬰的理智和正常。

岑嬰接著道：“那不尊重謝相。”

他確實對‘謝歸晏’沒瞭任何的愛慕之心，但那不單是他喜歡過的男子，還是與他風雨同舟的忠臣，岑嬰不願叫讓‘謝歸晏’難堪。

吵著喜歡兄長，都到瞭要立男皇後的地步，轉頭卻移情別戀的妹妹，這要‘謝歸晏’怎麼看他？

即使‘謝歸晏’不再用從前的眼神看他，岑嬰也不想看到那雙溫柔的眼眸中流露出任何的失望。

“你放心，謝歸寧可以好好地嫁給顧嶼照。”

岑嬰一邊說著，一邊感受到瞭心髒的陣陣絞痛。

他話是說得這般坦率，但日漸漫長的走神還是反應出他內心極大的不平靜，終於，在某一日，岑嬰看厭瞭大明宮的每塊磚瓦，那總能讓他回憶起與謝歸晏的點點滴滴，但都不再溫馨，反而全是謝歸晏指責他肖想謝歸寧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