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自己尚未婚配，有價值可用。

她端坐在杜氏左側，神情呆呆的，看上去有些上不得臺面，有些小傢子氣。

她不在乎別人的看法，恰好也需要僞裝。

明慈此刻正在心裡盤算著，盤算著自己下一步該怎麼走。

杜氏城府極深，心眼也多。可以說明傢上上下下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更別說棠梨院瞭。

棠梨院數十人，都被杜氏拿捏著命脈，他們正在盡心盡責地監視著自己。

明德雙靠不住，杜氏隨意撥兩句，他便跟著杜氏走瞭。

譬如自己剛回到明傢那日，杜氏全程沒有問過自己什麼，她始終都是一臉關切和心疼。

可她卻無聲無息地引導明德雙來問自己：詢問自己這些年的經歷，又問自己是怎麼找上明傢的。

這些，都是杜氏想知道的，但卻是明德雙來問。

對繼女好，對自己的名聲也好，這便是杜氏心中所想，至於繼女今後的日子，暗地裡做做手腳，誰也不知道，不是嗎？

即便繼女今後出瞭什麼事：殘廢聾啞，那也是意外。世人隻會記得她大張旗鼓、真心實意地迎接繼女歸傢，對繼女視如己出。

這便是，杜氏的打算。

明慈心裡很清楚，明傢的人對自己看似熱情親切，實則輕視鄙夷，都是杜氏在後面敲打。

明傢還有可用之人嗎？明老太太不必提，她肚子裡沒幾兩貨，更不是杜氏的對手。

小輩們更不能用，偶爾當槍使，或許可行。

然後是兩位姨娘……

明慈想著這兩位從未見過的姨娘，心裡起瞭些波瀾，但僅僅隻有一些。

如今的明傢，皆在杜氏的掌控之中，她不能妄動。不過……不能從裡面動，可以從外面，逐個擊破。

“大娘，大娘！”杜氏有些著急，她跪在地上，使勁兒扯著明慈的衣袖，神色焦急。

明慈回過神來，發現殿中的人都跪下瞭，留自己穩坐。

她一愣，轉頭看向衆人所跪之人——

大殿之上，坐著這天下最尊貴的人：帝後。

呈豐帝看著那傻傻的女子，神色淡淡，他招招手：“忠遠伯的長女？聽說剛歸傢不久，上前來，讓朕看看。”

明慈仔細地看見，杜氏睫毛顫抖得厲害。

她抖什麼？明慈有些不明白。

不等多想，明慈起身來，一步一步朝殿上走去，然後跪下行禮。

禮畢，頭頂仍無聲響傳來，她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擡起頭來。”呈豐帝的語氣很淡，沒什麼情緒，聽不出是喜是怒。

明慈慢慢擡起頭，卻仍垂著眼眸。

“擡眼看朕。”

“民女不敢。”

“朕允，速從。”

明慈抿抿嘴，緩緩擡眼朝上方看去。

她看見，呈豐帝握著扶手的手一緊，指關節處都泛著白。

呈豐帝緊緊盯著她的面容，呼吸有些急促。

關皇後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她看瞭看明慈那張與故人相似的臉，笑瞭笑：“陛下，這姑娘生得與忠遠伯真像，是不是？”

“陛下？快別讓姑娘跪著瞭，天寒地凍的。”

呈豐帝緩過神來，他點點頭：“起身罷，念你初到京城，便不究過錯。速速入席。”

明慈順利回到席位，她無視衆人的視線，心裡有些驚訝：皇帝和生母似有愛恨情仇。

忽然，她察覺到一道視線格外灼熱，她微不可查地擰眉，沿著視線看去——

對面斜上方席位，井明時一臉錯愕地看著自己，神情格外複雜。

那是恭王府的席位。

有舊情

明慈神色平靜地收回目光, 當不認得一般，井明時見瞭，一臉不可置信。

怪不得皇帝叫自己上去的時候, 杜氏眼皮抖得厲害。明慈忽然覺得，這條路, 或許比她想象中要好走。

宴席之上的事, 明慈沒怎麼關註，對於那些意味深長的視線，她更是不在意。

她坐在杜氏身旁吃吃喝喝，不與人說話，也不四處張望，隻盯著眼前的宴桌，看上去有些呆。

衆人一見，心裡便瞭然：這位大小姐曾經是鄉野村女, 第一次進宮, 沒見過世面, 所以一股小傢子氣, 也是人之常情。再回想方才她呆得忘記行禮一事，更合常理瞭。

明慈在想白西山的人要怎麼用。

直到宴散，她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杜氏多看瞭她兩眼，沒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