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他口中的这个他，也许不仅是指江玉，还有过去的高湛。

而她却只觉得他可笑。

世上男子千千万，难道只要自己说喜欢，他都要去杀吗？他杀得尽吗？

他不曾真正用心感受她的真心，只是一味草木皆兵神经兮兮地铲除任何接近她的男人，犹如捍卫领地的孤狼野兽，但是她是一个人，并非他那些抢夺来的权势，只要他紧紧抓住，自己就能心甘情愿了，她是一个人，不是一个物件。

她知道，就算他口口声声说爱自己，他的心也早就死了，为了权利他都能将自己当做刀剑利器般，无所不用其极去利用，这样的人，何其令人恐惧，又何其可悲，他连自己都不爱，又怎麽可能去爱别人，就算有，也是扭曲的，病态的，本不该産生的孽缘。

她目光淡淡，心里虽是这麽想着，对他感到无比失望，无尽绝望，口中却是又不由自主地询问出口，“对于江玉的死，你难道就没有一丁点的内疚吗？”

然而话才刚出，内心却已是感觉后悔，都已经知道他无药可救了，难道自己还在期盼着他能够良心发现，人性未泯吗？

男主目光近乎诧异地看着她，随即却又如同听到了匪夷所思的可笑事情般，近乎轻蔑嘲讽地轻轻笑了。

“兵不厌诈，他既然能够用你的性命来要挟我，那我也可以反过来利用你来牵制他，令他分神而反败为胜，成王败寇愿赌服输是他技不如人，我不过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罢了，何错之有，我又为何要愧疚？”

隔着朦胧的雨水，他的脸色越发晦暗诡谲，云淡风轻的口吻近乎残忍，仿佛自己不过就是踩死了一只蝼蚁般无足轻重。

字字句句，如同一把刀，刺向了她的心口。

“你知道我从什麽时候就开始注意他了吗？就在你我重逢那日，从阿寒的口中，我开始对他进行调查，本是因为一己私欲，想知道这些年守在你身边的男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却没想到，居然还能有意外收获，牵扯到一桩前尘旧案。”

他的眸疏离冷漠，其中暗藏一抹複杂之色，只又冷笑一声，继续不紧不慢地回忆道，“其实那夜被你撞见飞鸽传书时，我就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本想派人去解决了他以绝后患，却没想到他居然还有些能耐，能够摆脱我的追捕，找到这里来，当年他的父亲江义云与我政见理念不合，又因为愚忠皇室处处与我作对，可笑的是居然还想联合衆臣杀我，我说他霍乱朝政是逆贼叛臣，诛他九族难道还有错吗？朝廷在我的治理下明明更好，没有我便没有如今的大魏，那些人却不懂感恩一个个忘恩负义，非要跟我对着干自寻死路，我不是没有给过他们仁慈机会，却一个个自诩正义至诚体国忠心护主，呵，但那又如何呢，皇帝又算什麽东西，还不是我手上任由摆布操纵的傀儡，连这点都看不透如此愚蠢可恨之人难道不该死吗？所谓杀一儆百，我就是要灭他满门整治酷烈，让那些明着暗着意图反抗我的人看着他的失败惨烈，好掂量一下胆敢忤逆我的下场，我杀他自然是心安理得，我不杀他，他就会杀我，我如果不斩草除根一味妇t人之仁心慈手软，这些年早就已经死上八百回了，今日若不是江玉死，那麽便是我死，难道说你更希望看到我被江玉杀死吗？呵，就算你如今已经移情别恋爱上他了，更希望你的情郎活，那你也要失望了，最后活下来赢的人是我江景寒，而且这辈子你也休想再摆脱我了。”

话到最后，他微微泛红的眸里不禁流露出一抹近乎残忍癫狂的偏执。

“你果然还是一点都没有变。”

听他说完后，望着他一如往昔骄傲自负，冷情霸道的模样，绾绾只是又一脸悲伤失落地摇摇头道。

是她太傻，自己到底还在期待他什麽呢？为何还想给他机会，还愿意相信他？到底不过是无望的奢求幻想罢了。

“……”

“你没有变，但是很多事情都已经变了，我也变了，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唯你是从的绾绾，所以，就算没有江渊，我也依然不会跟你走。”

话落，她原本悲伤的眸不禁又出现一抹狠决，只是又捡起旁边地上掉落的环首刀，横刀在自己的脖颈前。

“让我走，不然我就立刻死在你的面前！你得到的也终不过是具冰冷的尸体。”

她目光兇狠紧盯着他，大吼威胁道。

若说高湛的死还曾令她纠结痛苦，那麽如今江玉的死，便是令她彻底决绝更看清了他嘴脸。

她是不会再跟他回京，重回那个暗无天日，永失自由的牢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