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绾只是抱着他，痛哭流泪不止，不知要如何安慰他，更伤心到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无法说出口，除了给他拥抱，给他体温安慰温暖外，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再为他做些什麽，也许此刻沉默的不说话，才是他心里最想要的安宁净土。

他的爱从来就是这般，倾心相待，默默燃烧付出着自己的一切，却又不图她的任何回报，直到最后他的心愿，也不过就是告诉自己，他爱她，会永远等待着她，哪怕生离死别亦无法改变这一腔癡情心意。

其实本来以他的身手，完全是能够平安离开的，但最后却为了她而分心，最后失去了唯一逃跑的机会。

她真的很自责，很难过，自己是个不祥之人，都是自己害了他，高湛是，江玉也是，过去，现在，未来，也许任何真心对她好的男人，都注定不会有好下场。

时间正一分一秒地流逝，无比珍贵，也异常煎熬，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那时候，高湛也是像现在的江玉一样，静静死在了她的怀里。

直到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手掌越来越失去温度，微凉死亡的气息笼罩阴霾的夜，寒冷肆无忌惮地包围了她。

像是最后回光返照般，他再一次紧握住了她的手，更用尽全部气力艰难喘息道，“还有……我……爱你。”

话落，他的手便重重落下，紧闭了双眸。

伴随着狂风，冷风吹落了生冷的雨滴，此时落在脸上，越来越多，越来越凉，直到越来越迅猛聚集击打在脸上，如刀割一般生疼。

怀里的他，安静的脸如同睡着了一样，雨水逐渐洗刷着身上的血，混合着她脸上苦涩的泪水一起滑落，一点点湮灭发生过得一切，仿佛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一场噩梦，唯有胸口的窒痛，清醒地告诉自己惨烈的现实。

她就这样抱着他，在狂风骤雨下不知痛哭了多久，而江景寒也就这样目视着她痛苦地为另一个男人伤心流泪，陪她一起淋着忘却时间的雨。

直到她脸上渐渐平静了，暴雨还在一直如泼墨般疾疾落下。

他看到她慢慢擡起了脸，终于看见了一直苦苦等待着她垂青的自己，尽管眼神空洞，神色悲凉，一脸的冷漠。

那些曾经令他熟悉安心的特质，在她眸里仿佛已经死去，洗尽铅华，灵魂脱胎换骨，不禁令他感觉些许陌生，些许惶恐。

眼前的她仿佛随时都要融化在雨水中，仿佛自己再也抓不住。

但即便如此，他心里却是依然燃起了一丝近乎渺茫悲哀伤痛的希望，他眸光依然癡情地看着她，伸出了自己还愿意接纳的手掌。

“绾绾，过来。”

他温声呼唤她，而她却是不再为他所动。

决裂

“你在恨我？”

从她冰冷的眼神中, 他不禁后知后觉了这个令人触目惊心的答案，迷茫震惊恐惧之后，便是因爱生恨的勃然大怒。

“你在为了他的死而恨我？！凭什麽, 你凭什麽！”

他像一个怨毒的妇人, 又像歇斯底里穷途末路的赌徒疯子, 将手中被雨水洗刷干净，却依旧尚存血腥气的环首刀一扔, 不禁又目光狠狠地质问她道, “当初是你父皇听信奸臣谗言将我全家老少屠了满门，我未曾怪罪你，你茍延残喘出现在我的马前，卑微地祈求活命时, 是我带你回了国师府，不曾嫌弃, 就算你假死出逃带着我的儿子离开了我多年，我也还是愿意原谅你，接纳你，我这麽爱你, 为了你家破人亡衆叛亲离活得人不人鬼不鬼, 你居然为了一个才认识几年的男人而恨我，你凭什麽！凭什麽这样践踏我！因为我爱你, 你就要恨我吗？我爱你难道也是错吗？你不过认识他短短数载你我从小二十多年的情意难道孤还比不上他重要吗？不, 他连高湛都不如, 他不过就是一个骗子, 小人, 逆贼，他该死！”

他将埋藏深压在心里的多年宿怨, 此刻全部倾泻而出，这麽多年了，就算伤痕累累，他也还是不忍心伤她，但是她却一直联合外人来伤害自己，背叛他，难道在她的心里，自己当真就是一文不值犯贱吗？

他可以忍受她不爱自己，背叛自己，但绝不能接受她为了别的男人而恨他，他不能容忍除了自己外，任何男人停驻在她的心口，占据那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曾经的高湛，现在的江玉，不论高贵还是卑贱，谁胆敢觊觎他都会将他们杀死。

她只是依旧目光冷冷地看着他，仿佛不曾动摇丝毫内心的涟漪。

“你爱上他了吗？”

四周只有雨水肆意击打的声响，他不禁又开口问道，冷漠的声音似乎没有丝毫情感，浑身散发着可怖的戾气，此刻的他盛怒逐渐褪去，然而冷静下来眼神却越发地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