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禁又朝她上前几步，更激动地握住了她的双肩，更强迫她亲眼看着眼前江玉被越发猛烈的攻击所刺伤，逐渐虚弱，直到刃如雨下般，纷纷劈砍落在他逐渐染红残破的躯体上。

直到他再也撑不住，然后重重倒在了地上。

“不——”

眼见着江玉在乱刀下奄奄一息的虚弱模样，一瞬间，她泪如雨下，更用尽浑身气力狠狠推开了他，以及其他人的阻拦，只不顾一切地奔向了那染了一地鲜血，已经倒地不起，奄奄一息的男人。

几个侍从还欲要上前分开他们，却不知江景寒何种心情打算，竟是出人意料地擡手阻止了自己手下过去干预。

他只阴沉着脸，目光一瞬不瞬地死死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第 110 章

“渊哥哥, 渊哥哥！”

绾绾来到满身是血的男人面前，只见他已经奄奄一息，本要低身去将他抱起, 她不想让他躺在这冰冷的地上, 却发现, 血流得太多自己几乎无从下手。

最后，她还是不顾血污, 将他温柔地轻轻抱入怀里, 尽管自己的双手衣裙已被他还在源源不断涌出鲜血的残破身体所染湿。

手指间尽是温热滑腻的感觉，她甚至害怕这湿滑下自己会难以紧紧拥抱住他，一个人究竟有多少鲜血足够这样源源不断地流出，生命又到底还剩下多久？似乎连他的身体都在夜风中, 随着逐渐冷去的血液而变凉，她看着他毫无血色苍白的脸, 不禁感到十分悲伤，流泪不止。

“别哭了。”

对比她的悲伤不已，江玉虚弱的面上，倒是前所未见的平静。

他只是又看着她劝慰道, 如死水一样的眸, 终于在触碰到她的眼神时，流露出一抹不舍悔意的複杂情愫。

“还有, 对不起, 这句话其实我早就想对你说了。”

他只是又强撑着自己, 临走前终于能够对她说出自己一直以来藏在心里压抑的真心话。

她不禁目光紧紧地望着他的脸, 认真倾听着。

江玉只是又对她露出惨淡轻柔的一笑, 目光似乎又回到了那个他们初识点江边清晨，只继续缓缓回忆道, “虽然一开始是因为你与江景寒的关系，为了报仇刻意接近你，中途更有过各种利用，但是我对你的感情，从始至终都是真心的，我是真心想过……要娶你，从此就放下所有仇恨，只隐姓埋名在小村子里，过好我们的小日子，我们可以养育好阿寒，也……也可以再生几个儿女，白天我们可以一起农耕，养花养宠，牵着手一起看日出日落，晚上我就可以手把手在灯下，教我们的孩儿读书写字，而你什麽都不用做，就……就只是温柔地看着我与孩儿，我便已是……已是感到十分幸福。这可真是如美梦一样的生活，可是……我不敢与你说，因为我怕你知道真心后，会恨我，我……我也下不了手杀你，我只恨，此生你我注定有缘无分。”

“我这一生，如履薄冰，机缘巧合之下，茍延残喘续命了十几年，但我从来都没有真正做回自己，如今我就要死了，才不管别人的看法，以及世俗的阻碍，能在临死前让你知道我的心，也……也是欢喜的，我不想带着太多遗憾，离开这个人世，离开我仅剩唯一在意的人。”

“别为我难过，人都是会死的，我早已是该死之人，如今又茍活十几年，虽未能成功报仇，但……也该知足了，我先去黄泉等你，百年之后，我会再问你，是否还愿意嫁我为妻，让我永远守护你。”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话，他本就不是一个话多的男人，一直以来都是神秘优雅，气质内敛，但此刻的他却像是要将自己一辈子积压在心底的那些秘密都坦诚于她，然而他此刻却是连眼皮都在强睁着，似乎已是在半梦半醒间挣扎徘徊，说的话又是那麽令人悲伤心疼，见他如此艰难痛苦，直到最后还在挂念自己，她不禁也越发痛苦地摇头痛哭道，“你别说了，你先别说了！以后我再慢慢听你说，现在你先保留气力，这里有大夫，我这就去求他，一定会有救的，大夫会救你的！”

话落她不禁像是寻到了唯一的救命稻草，慌乱下不禁又作势要起身，想要去求那当初为了治疗自己眼疾，而还一直留在家中暂居的大夫，此刻他正立在江景寒身侧，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江玉却是又轻轻抓住了她的手，只淡淡摇了摇头道，“来不及了，绾绾，没用的……”

他自t己的状况，自己最清楚，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最后一刻，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就再陪我最后一程，好吗？”

他只想沉睡在她的怀里，哪怕这场梦永远都不会再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