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蹲这呢？”

祁酩舟都不晓得她怎麽突然就不爱搭理他了，还藏在这，是生点儿恼意。

可她擡眸这一下，对视时，他又不剩半点脾气。

祁酩舟没辙地啧一声，也要蹲下：“你看什麽呢？让我也看——”

话语戛然而止。

衣襟被一把拽住，用力往前，他瞪大眼怔怔看着姑娘家的凑近。

面颊贴上个柔软温热的触感。

她似乎下了天大的决心，呼吸、眼睫都在颤动着。

少年连呼吸都屏住了。

沈知鸢很快松手。

乌睫飞颤，她控制不住地心神不定。

本来想要直接贴在他唇上，可、可刚才莫名又做不出来，只能退而求其次地贴在他面颊。

沈知鸢乖巧低头，安安静静等他发怒把她赶走。

这样一切就都正常了吧？

她想。

却半晌没应声。

沈知鸢悄悄擡头，看见少年微睁双眸，面颊、耳尖都是通红一片，明显气得不轻。

她从没见过他这样。

就连发怒杀人时都没——等等，他还没有发怒杀人过。但听说有人和镇南王两唇相贴时被砍头了。虽然她现在只是碰了碰脸。

所以……

他不会要直接砍她头吧？

沈知鸢两眼一黑，拔腿就想跑。转身时，却给一把拽住手腕往后扯。

搂着她的怀抱冰冷彻骨。

久违的流泪沖动。

沈知鸢快哭了。

四目相对。

少年却率先别过脑袋，轻声道：“再亲一下。”



第39章 第 39 章

这和想象的不一样。

沈知鸢当场愣在原地, 怔怔和那双漂亮的琥珀瞳对视。

少年连眸色都比往日幽邃几分，在她望来时，喉结上下滚动一圈。

亲他？

亲他。

不是表示讨厌吗？为什麽要……

她猛地反应过来，想起点好久以前快要被忘记的事, 瞳孔剧缩, 一把推开他往外头跑。

“阿蛮。”

却听见少年喊, 嗓音有股莫名的危险。还没跑多远，她就被拽着手臂扯了回来。

山行疾风，她面颊被吹得格外冰凉。沈知鸢下意识就擡手捂住了脸，不要他看她。

又被一点点，不由分说地打开。

“你——”

他本来可能要说什麽，嗓音略微喑哑。倏忽间, 话语一顿, 没有再说下去了。

姑娘家那张白皙精致的面庞突然挂着两道刚开始流的泪水。眼眶鼻头跟只兔子似的红彤彤，咬紧唇哭得一抽一抽。偏生却一声不吭，哭都是这副又乖又可怜的模样。

他连胸口都莫名其妙闷闷的。

方才的念头什麽也没剩了。

“为什麽要哭啊？”

祁酩舟轻轻问，察觉到握着的手似要擡手去挡, 使了力摁住。

她就是不肯看他。

低着头，一个人哭得肩膀耸动不止。半晌才抽抽搭搭喊他：“祁酩舟。”

问的竟然是：“你是不是喜欢我啊？和别人不一样的那种、可能会像爱的喜欢？”

稍许怔愣，很快反应过来她应当是听他和林辰逸的对话。

祁酩舟舌尖抵了下后槽牙, 倒坦坦然然说：“是。”

他的手掌大得能轻而易举捏住她另只手, 不叫她动弹半分。空的那只，就温温柔柔用指腹去替她擦眼角的泪珠。

“到底干什麽了啊？”祁酩舟问她，嗓音放得更轻, “是我惹着你了, 还是谁怎麽着你了？我可以给你赔罪，也可以去砍他的脑袋, 但你总得和我说我才知道。”

像在哄着。

姑娘家却哭得更难过，连衣襟那圈绒毛都被打湿了。

他只好循着方才的事，顺她的意猜着哄说：“那我不亲你了成吗？你要还想亲我，就再亲一个；不想亲，我就当刚才不知道？”

沈知鸢一个劲地摇头。

太久远了，她差点都忘了。

很早的时候，天子曾会将她抱到膝盖上像普通人家那样逗弄着。娘亲就坐在远些的椅子，披身堂堂日光笑着看他们。

有时候还会去门口迎，帮天子脱去外袍，踮起脚亲在他的下颌处。天子笑着搂住她。

他们或许是相爱过的。

但这段时日根本没持续多久。

后来她娘亲再亲，大齐天子就会厌烦地把她推开，嫌她命格不好，才致大齐诸事不顺；又嫌她生了个女儿，却也是灾星命格；还嫌她小家子气，只会亲抱说软话，不能协助朝政，也没有母族能做助力。

甚至会嫌笑起来有酒窝，耳饰戴了红的，衣装穿了紫的……万般可爱的地方，都成了可恶之处。

后来天子还染上那麽多可怕的脾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