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摊开手，又合拢，如此重複几遍，才从她手中接过了那本《养兔经》。

他看书时，桑褚玉双手一撑，坐在了窗台上，晃着腿，默不作声地盯着他。

起先他提起要看这些书时，她还以为他只是随口一言。

没想到他竟会看得这般认真。

一页一页地翻过去，每行字都读得仔细。

大致扫了眼他翻过书页的厚度，她道：“你要是想找心绪不安的缘由，还在后面，大概在三分之二的部分。我记得这块儿只讲了孕兔怀孕的缘由，再没其他东西。”

“嗯。”温鹤岭语气淡淡地应了声，手却未动，“我想从头看过。”

“也行。”桑褚玉顺手拈了本书起来，翻开。

余光瞥见她开始看书了，温鹤岭才往回翻了两页，视线落在书页最右侧。

方才他大致翻了遍，许因为是借来的，她没在书上记劄记。不过每隔两页，就夹了张写有笔记的纸。

唯独前面的部分，不见一张劄记。

但也正是他要找的内容。

他压着书页，细细读着上面的文字。

书上写得清楚，兔妖之间，或是与其他妖族的血脉精气相融，就能蕴生出子女。

他盯着那几行字，若有所思。

如此想来，假孕的原因就简单了。

他虽吞食了她的妖火，可那仅是妖火，而非血脉精气。

或许是异族的气息逼出了孕象。

但到底是假的。

原是这样麽……

他的指腹压在那墨迹上，轻轻摩挲一阵。

他又翻至后几页，挑了些内容仔细读着。

眼见天快黑了，桑褚玉想着还有宵禁，便放下书道：“你继续看，我得走了。”

今天没什麽灵器要打，她刚好可以修一修元汀那把被尸气腐蚀的剑。

“也好。”温鹤岭的视线从书上抽离，落在她身上，“你在此处，总让我心觉不安。”

桑褚玉的神情没什麽变化：“什麽意思？”

“气息来去间，会觉患得患失。偶尔……”温鹤岭垂下眼帘，“又觉躁怒，想咬些什麽，但唯恐伤了你。细想下，还是远离为好。”

桑褚玉越听，面色越为古怪。

她这些天早把养兔子的书翻遍了，对这些症状也很熟悉。

她心下不确定，又问：“可还有其他感受？”

“先前你带了灵果来，尚能吃下几口，如今却连气味都闻不得。”温鹤岭望向窗外，“窗外风景好，亦想出去逛一逛。”

竟还真是。

桑褚玉审视着他的神情。

心情起伏不定，想要咬别人，有着探索外界环境的欲望，还食欲不振。

这些表现，明明是兔子发情期的症状。

可书上也写了，发情会在怀孕后终止。

还是说公兔与母兔到底不同？

她忧心着此事，一直到回铸器阁，仍没琢磨出个所以然。

“阿玉。”忽有人叫她。

桑褚玉擡眸，看见衡云子站在铸器阁门口，虽和往常一样眉眼带笑，却看得出心情不错。

她正欲上前，但忽然想起什麽，顿在原地。

两人隔得远远儿的，她问：“找我有何事？”

衡云子尚未察觉到异样，提步便往前：“褚玉，我——”

刚说出几字，他就看见她默不作声地往后退了两步。

他停下，脸上笑意敛去些许。

“阿玉？”

“就在那儿说吧。”桑褚玉语气平平，“天热，不想靠太近。”

热？

衡云子望了眼天际影绰的明月。

但他的思绪向来异于常人，很快就接受了这一说法。

“也好。”他笑眯眯看着她，“今日我遇着了一个老仙师，打御兽宗出来的。他得了几只好灵宠，模样乖巧，也听话——你若想要，我便去捉两只回来。”

“不用。”桑褚玉回拒得很快。

刚提起的笑又淡去两分，衡云子眼也不眨地望着她。

百年前他俩冷战过一回。

那时他想收她做徒弟，她却以为他是想将她带离冼若身边，整十年没与他说过话。

过了这麽久，他又再次在她的语气中察觉到疏离。

心底像是被什麽给刺了下，涌起股几欲令他窒死的不快，脑仁也突突跳着。

好一会儿，他才缓过艰涩的呼吸，开口问道：“为何不用？”

第 109 章

“为何？”桑褚玉想了想, “我已经挑好灵宠了，不过要过段时间才能接回来，用不着另找。”

原来是这样。

衡云子了然。

她还不知道那小畜生在欺骗她，拿了个虚假的玩意儿哄她开心。

那点酸胀的不快消去些许, 他说：“那就暂缓缓, 也不急在一t时。不过多个灵宠解闷, 不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