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鹤岭知她用心, 却没想到能做到这种地步。

如这般信手拈来，想来是每本都仔细看过。

他心下微动，但心中忌恨仍未消减半分，反倒变得更为深重。

“有没有从孕期前……”提起这几字时, 他吐字仍旧有些艰难, “便讲起的书？”

“孕期前？”桑褚玉微怔, “为何？”

他都怀上兔子了，还看那些书做什麽。

温鹤岭平心静气道：“仅是想清楚怀有胎兔的缘故, 以免出错。若不然，总觉不安。”

这话挑不出什麽错漏，桑褚玉不疑有他，颔首应好：“那《养兔经》再合适不过, 没有比这本写得更好的了。待有了兔子, 定要找着写这书的人，当面聊聊。”

哪怕衡云子行事飘忽不定, 温鹤岭对他的脾性也有一二了解。

他对不在乎的人或事，常常选择视而不见。哪怕放在眼里, 也常怀着恶趣味的坏心。

终会有他后悔的那天。

他不知晓疼痛，常拿旁人的苦楚取乐。

可无妨。

他往旁人身上丢掷的火把，终有一天会烧到他自己身上。

能烧得他皮开肉绽，创巨痛深。

温鹤岭垂下眼帘，平心静气地想着。

而在那之前，他有耐心。

足够的耐心。

他问：“若真有了一窝灵兔，可会……再寻其他灵宠？”

“其他灵宠？”桑褚玉想也没想就道，“自然不会。”

说话这话，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很可能是孕期时的焦虑所致。

由是她又重複一遍：“用妖火蕴养出来的灵物，与其他灵宠皆有不同。独一无二，何物也比不得。”

温鹤岭眼眸微动：“何物也比不得？”

桑褚玉定定点头，又想起另一事：“不过你当真能感觉到衡云子的气息吗？”

温鹤岭垂眸，掩住眼底情绪。

“想来是师父不喜我，故此对他的气息格外排斥。”他语气淡淡，“你也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不过有所排斥而已，我会竭力忍下。”

桑褚玉有些犯难。

看他方才那样，的确对衡云子的气息排斥得不行。

即使用了净尘诀，也没法保证消去所有气息。

是要拿衡云子当替身用，可更不能因为这事影响到胎兔的生长。

思忖片刻后，她道：“不用。往后我与他少些来往。”

温鹤岭却说：“此举……似有些不妥。”

“妥不妥当我自会分辨。”桑褚玉岔开话题，“还有没有其他想要的？”

温鹤岭略微摇了下头。

桑褚玉不言语。

老实说，现在的他比以前更顺她心些。

这个“以前”有些宽泛。

在得知她是妖族，到住进窖室之前的那段日子里，他对她分外冷淡，排斥与她来往。

他这样待她，她自然也没有好声好气与他说话的道理，只权当没这人。

而住进窖室之后，刚开始的那段时间，他又变得有些奇怪。

不论怎样待他，哪怕他表面冷冷淡淡的，偶尔也会诚实地流露出对疼痛的渴望或者欣悦。

有些奇怪。

若说实话，她不喜欢，有时候甚至觉得有些被冒犯。

但如今就好上许多了。

他每日端方平静地坐在那儿，如不傲不折的君子竹。

没有过分的傲慢疏冷，也不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反应。

这样就很好。

若是现在这样，加上还有一窝胎兔，她想，哪怕他的要求稍微过分一点儿，她也能接受。

所以她应下了给他带书，还有离衡云子远些的要求。

没在宅子里待多久，桑褚玉就走了。

这回走之前，她给宅子周围又多添了几道禁制。除了隐匿住宅中的气息，也能防止外人闯入。

再不能让衡云子进来第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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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剑派后，桑褚玉打算去铸器阁看一眼。

之前裴引迹提起过，那器魂的魂魄被一分为二。一半埋在器冢，另一半则在铸器阁底下。

如今器冢的半边恶魂已快被禁制消磨干净了，所以它才会拼死逃出。

那另一半也得尽快解决了，省得再生麻烦。

不过刚走到一半，她就看见远远奔来一人。

许是因为剑派四周布下禁制，一时没办法使用瞬移符，也不能御剑，那人就往身上贴了其他符箓，跑得极快，几乎要飞起来。

她盯了好一会儿，才辨出那张因飞跑而略显狰狞的脸。

是元汀。

他身后不远，孟行微正紧跟着，手搭在腰间佩剑上。

不等她拔剑，就看见了桑褚玉。

“褚玉！”她提声道，“抓住他！”

第 10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