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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南归(137)

作者:南北制糖 阅读记录


在天文地理上都有造诣,尤擅引水,治理水患,他当京官时,建昌引水也由此而生,但天才多性情古板,周匕也不擅官政,后被设计卷入一场辟子诗案帮人顶包,捉进大理寺卿牢狱处斩。

赵光是当年一手将周匕选中的考官,且当太子少保尚有些人脉,他知晓周匕无辜,想方设法,私下托人打点将他从大牢里捞了出来,后周匕不敢涉仕,就此隐身市井。

里头人报赵令悦昏死时,赵光落魄哭吟,“求你......”

邵梵暗了神色,痛苦地闭起眼。“她已诓我三次,我说过,第三次时我会亲手屠她,哪怕自毁真心,我也不会再放过她。”

王献叹气,走入房中。

“先停!”

“周匕对你有用!”赵光呛了口水,边咳嗽边继续喊,“铃霖宫外我听到他们议论,鲸州暴乱,你们一只军队久扎去鲸州,那周匕曾寄过来过几封杂信,他人就在鲸州附近,你让我家姑娘带你们去找,他自会念我当年救命之恩,再出师帮忙,处理鲸州水患!”

邵梵铁青着脸,别开他的腿,已经陷入一种纠结的怀疑与挣扎中,“......”

“我不敢骗你们!我如今只要我的女儿活下去!我要她活下去啊!”

赵光崩溃地跪摊在雪中,以掌一下下剧烈拍地。

王献回来,与邵梵对视一眼,“她没有死......”

转过身,继续问赵光。

“赵大人,檀山兄念你当年送他与弟二人入仕之恩,请求保住你一条命,我们答应了他,今日逼问赵令悦,才用高韬韬激将她。

但赵令悦既是你亲女,你明明知道只要告诉她实情,多少能断了她复仇之心!何要等今日我弟去替你开这个口?也将她逼入绝境!就算我现在留她一命,她也已生不如死。”

“我,我实不能说啊......”

邵梵转身,蹲下来,声冷的,就如此时赵光膝下的那片冰霜:“为什么不能说?”

赵光憋出一声沧桑的呜咽,一头扎地,额头被雪石刺破。

而赵令悦也就这般苟延残喘,活了下来,再醒,人已躺在大相国寺之内,手边徒留一张赵光留下的字筏。

她坐起身,赵光留给她的信中只让她南下找到周匕,没能写任何亲昵的话,然水痕泅散的毛笔字,仍流露出浓厚的悲伤与不舍,仅仅摸到那些模糊了的末尾,她知道,那是赵光为她哭下的眼泪。

喉咙瞬如被那白绫再次勒住,呼吸不能。

但抬头看见室内供奉的那尊金锡天王像,供奉的线香被窗外空音扯出丝痕,以及窗外远处的归雁与如云的浓荫春华,她豆大的眼泪又瞬间发泄般奔流,被一种虚空飘远的宁静感所治愈。

有诗言,“时令雁南归,奈何期六道,万物好轮回。“也许,冥冥之中,万物有道,似乎上天在给她另一次机会。

她垂首,将信用力地捧进怀中。

告诉自己:什么也不要去想了,什么也不用再去多想了......就当完成赵光赠予她的这份期盼吧。

是矣,她在大相国寺呆了三个月。日日吃素餐,念佛经,抄梵文。

一朝改头换面,成了温梵。

“温”,是她嬢嬢的姓,至于“梵”,便是她的闺名。

*

车马行了五日,经过那片雪山。

山麓下有条涓涓下流的山泉,邵梵命队伍在此驻扎,取泉水做午饭。

赵令悦下了马腿一软,直接受不住地跌在地上,她撑起上半身翻面,靠在马腿上喘气儿。

她本以为她会累死,累晕在马上,但她坚持下来了,换作从前她实不敢想,骑马骑不过幼童的自己,有朝一日能连骑五日的军马不顿。

伙夫将碗发给她时,她手抖到捧不住碗,亦或是一沾热就火辣辣地烧灼。

翻掌去看,掌心上全是水泡,年纪轻的姑娘,那伙夫看了都心软。咂嘴道,“温姑娘,你这得挑啊,找个细针,再不济找个桔梗将泡挑破了,脓水流出来才好得快。”

赵令悦一听,将提上去的袖子放下,挡住自己的手。

她的脚也跟断了一样,必定水泡也多,尤其腹中更痛,于是只喝了几口汤,连饭也未碰。

见她不吃饭,邵梵走过来,他径直拍了拍手上的灰,两手将那碗饭和筷子提起,“温姑娘,怎么不吃饭呢?”

他拿腔拿调的,赵令悦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想搭理。

“没胃口。”

他呵一声,“我军中规矩:不能浪费食物。”

说罢,硬要她接。

赵令悦挥开他的手,忍耐着疼:“我不吃。”

邵梵未曾披甲衣,只穿了件玄色武袍,头上扎了武将常用的乌巾,沐浴在春光里,脸上可见的长了些胡渣,有些血气方刚的落拓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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