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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南归(136)
作者:南北制糖 阅读记录
宗教哲念向来荣大,寺庙金铎被风撞响,盖过星辰宇宙。
万物清净,香客往来踩出一道道水痕,邵梵都与他们匆匆擦肩而过,唯独一眼找到了大雄宝殿内,跪在三世佛膝下的一朴素青衣女子。
她正双手合十,闭目祈愿,没有挺直脊背,身躯柔软地曲出一个虔诚的弧度。
邵梵走到了她身边,立即于宁静与暖香中带来一丝清凉的冷冽。
“该走了。”他道,“我来接你。”
她站起身来,提上一旁的包袱,“来都来了,邵郎将不上香?”
“我素来不信佛,一生永不皈依gui yi 入佛门。”
邵梵让她戴好帷帽,跟着他出了佛门,去到俗世。
王献牵着马站在门前,等在一边儿,见他们来了,单手执伞,将自己的马绳交到她手上,“我走路回去,踏赏春雨......姑娘旧时大名已不可再用,可想好了新名?”
半透的帷帽被风吹起,在香火的烟丝白雾中露出一双清亮透彻的眼。
她嘴角一抿:
“温梵。”
第50章 珠打玉盘(一):命运宫墙囚日,如温水煮蛙,又磋磨掉她之前在常州,跟着他逼养出来的一些生存本领,将她蹂躏成了一株娇花,筋骨脆弱,身娇体软。
此时没有依助,是无法上马的。
她昂起头目测了下马背高度,垂首时帷帽的帘尾巴,朝他的方向动了动。
但并不说话。
帷帽吹进邵梵戴斗笠的视线内,一滴冰凉的水沿着斗笠的边缘落下,正溅进她僭越进来的帘尾,如珠打玉盘,在他耳边空响了一声......邵梵喉结滚动一番,径直面无表情地俯身,双手将她的大腿一托。
赵令悦便借此抓住了马鞍扶手。
他将她一直乱蹬的那只脚固住脚腕,塞进马蹬中,等她坐稳,这才转身上了自己的马。
王献将一切纳入眼底,然并不置词。
邵梵侧身叩手:“四哥,久别当自重。”
王献淡然微笑,“弟亦然,当自重啊。”
兄弟二人对礼一番,人马混合着坚硬的鳞甲与铁蹄声,便跑动起来,声震冲天往城外跑。
王献一直等到几股兵马尽数经完大相国寺,才朝着队末再作一揖,转身默入八千楼台烟雨幕中,周身的声色犬马与他都格格不入,孤身残影,形散而去。
*
出了建昌城才到郊外,因为速度太快,她已经气喘吁吁,闷了一身弱汗,还时不时地咳嗽两声。
那咳嗽声钻进他耳朵里去,像有只手在纠缠他,将他心房掰开。
邵梵缓声沉吟:“试着深呼吸,呼吸跟上马儿抬腿的速度,可以将咳嗽缓下去,我不能为你放慢行军速度。”
“赵....梵姑娘,从今天起,对外你便是我为治理鲸州污水,私请去鲸州找周匕的女先生,我按月发你工薪,也会给你食宿,但你与我随军雇的工匠,医官都没有分别。”
他见赵令悦头也不抬,顿了一顿,才捡起来话,“不可再指出入有轿子可以乘,起床有婢女伺候,你不会有任何殊遇,适应不了,也得适应。”
赵令悦差些将一腔嗓子咳破了,手被粗糙的马绳割得掌心肉烧。
她将袖子拢一拢,隔在手与马绳之间做下缓冲,但捏马绳捏地更紧了:“我并没有指望,什么殊遇。”
说罢,又狠狠地咳了一串。
邵梵一直紧紧地盯着她,见她如此清减病态,手也难受不安地蜷缩了起来,但口中仍“驾”了一声,胯下马蹄提速,溅起若干水滴,将她甩在后头:“那就好!”
痒不断地从丹田挠出来,但赵令悦不能让自己真的咳死。
只好深呼吸,不停地深呼吸,将将与马的弹跳持平时,真的止住了那阵子要命的咳嗽。
她无声地苦笑,怎他教的都是让她学会如何吃苦的道理?才一年,她却快要将从前没吃过的苦全都吃尽了,死了不知多少回,人都半进了阴曹地府,还要被他们用周匕拉回来。
*
要她殉葬那时,赵光连滚带爬,碰掉了高韬韬用过的囚凳,用尽浑身力气抓住了王献与邵梵两人的腿,大喊他二人名字,“我家姑娘知道你们要找的周匕在哪里!放过她吧,留她一条命吧.......”
——赵晟方登基时,便对建昌城市内四通八达的引水设施惊叹不已。
他的封地尚且只使用井水,若十六州都能普及这种干净的山泉引水,便能省去地方筛盐味苦,价还高的咸水使用,特别是沿海几州,一算算,可减少大笔筛水开支。
这设施的研究者为前朝周匕。
周匕此人在前朝野史中,就已经是神童出身,当之无愧的少年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