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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楼+番外(28)

作者:枕明生 阅读记录


江在水自觉不小心揭了人家伤疤,心中愧疚,没注意到她称呼的变化,只揪着手指点点头,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问。

魏桃看出她的懊恼与迟疑,贴心地跳过了这个问题,直接继续道:“母亲身体一直不算好,我七岁那年冬天,她染了风寒,没撑过去。很不巧的是,同年渡城出了只大鬼,父亲身为观祭司理应身先士卒,可他在家母走后操劳太过……”

魏桃沉默了一下,道:“他临死前,给我留了一封信,告诉我海宫珠的来历。他说我保不住观祭司一职,让出去便好,但海宫珠一定要藏好。”

七岁的小魏桃很神奇的捱过了那段黑暗的时光。

她没有大哭大闹,没有六神无主,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沉静的将观祭司的继承权让出去,悄悄瞒好海宫珠的存在。

小魏桃变得懂礼仪,知进退,变得不再像当初那个和爹娘撒娇的小孩子。

其他人见她识相,倒也未曾为难一个七岁的小姑娘。

“他们没有太为难我,更主要的原因是先生收养了我。”魏桃叹了口气,语气第一次带上了一些惆怅。

“先生和家父是好友,更是渡城闻名的教书先生,一生无妻无子,德高望重。他收养了我,交出了家父给他的房契与大部分家产,只以纪念为由留了很少的一小部分,所以那些人没再多说。”

魏老夫子与魏父恰巧同姓,又从小一并在渡城长大,兴趣相投,说是堪比亲兄弟也不为过。

老夫子拿着好友寄来的遗书匆匆推开魏家大门时,正见到那个他看着长大的、活泼爱笑的小女孩,冷冷地与一众心怀鬼胎之人对峙。

他站在那孩子身前,处理完好友的身后事,疲惫转过头。

就看到那孩子眼神放空,愣愣地盯着前方,一动不动。

老夫子一阵心疼,怕惊扰她似的轻轻喊了一声:“桃儿。”

小女孩慢了半拍,迟钝地抬起头,看向他,眼泪突然就止不住地滚了下来。

海宫珠在一旁散发着莹莹微光,像是无声的安抚。

江在水抿了抿唇,还是继续问了下去:“海宫珠里到底有什么?为什么要我和祝江临同时出现才能解除封印?”

“我并不知晓。”魏桃摇了摇头,“家父留信告诉我,海宫珠里的东西对普通人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但对于龙子大人而言珍贵无比。至于海宫神口谕,则并没有解释流传下来。”

这样吗……海宫珠里的东西对普通人并不重要?

故人遗物?还是什么解除封印的咒法?

“那……”江在水不抱希望地问:“你知道海宫神是什么吗?”

“海宫神……是什么?”魏桃愣了愣,像是有些不解地重复了一遍,“海宫神就是海宫神啊?”

“是我没说清楚。”江在水连忙摆手:“我的意思是,海宫神长什么样子,是否是人类,以及祂和龙王、龙子到底有什么关系,这些你知道吗?”

出乎意料的,魏桃沉吟片刻后,犹豫地点了点头。

“你知道?”江在水惊喜地睁大了眼。

“我只大概知道一些。”魏桃思索着皱起眉,“家母在我年幼时给我讲过一些海宫神的故事,现在想来,那些可能就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海宫神托付海宫珠的前后因果吧——”

海宫神的出现,一般被认为是在龙王已传道跃玄观,寒降之战也结束后。

龙王不允跃玄观首代观主供奉,寒降之战后又无意久留人间,于是留派手下海宫神守漓江水系。

寒降之战后百年,漓江水系时不时便有海宫神显灵的传说,海宫神观便是那期间陆续立起来的。

江在水幼时,也曾翻阅过相关记载。

但奇怪的是,明明现世时间长达百年,关于这位“神”的记载却十分难找,少有零星,也都是“何时显灵”、“如何降下神通”之类的,既少见其相貌的记载,也没有对其身世的叙述。

要知道,就算是尘祸纪年之前的神仙,记录他们的卷轴经过战火与岁月,也能剩下不少“眉目隽秀”、“执何武器”、“如何成神”的传说。

而与海宫神相关的记载,江在水找到的唯一与其相貌身世相关的,只有一卷竹简,上书也不过寥寥几句罢了。

“寒降之战后百废待兴,又逢漓江江水泛滥,现在的渡城,也就是当时的魏家镇,地邻漓江,首当其冲。”魏桃的叙述和江在水记忆里那卷竹简所载之事略有重合,但更加详细,“祖先是魏家镇的镇长,带领镇民们与水灾相抗争。海宫神就是那时现身,解决水灾,并交给祖先海宫珠的。”

“交付海宫珠时,海宫神告诉祖先,此珠能保神魂、定江水,承载着龙子最珍贵之物,定要好好保存。”

“至于海宫神与龙族的关系……我并不知晓。”

江在水沉思着摸了摸下巴,问:“寒降之战过后?那是大概多久?”

“这……大概不超过一年。”魏桃有些不确定,“毕竟史书记载,海宫神观也是在寒降之战后不到一年陆续在漓江沿岸建立的。”

一年……够龙子失踪吗?

江在水有些不着边际的想:寒降之战后神兽与神仙尽数消失,“海宫神”是个什么神,居然能在这种境况下继续造福百姓?

又是为什么,关于其的记载那么少?

内屋一时没人说话,静得能听见清浅的呼吸声。

大概是她思考的时间略有些长,祝江临屈起两指,不轻不重地敲了敲墙:“小友问够了吗?”

“啊。”江在水回过神,点头道:“差不多了。”

祝江临被她这理所当然的语气震了一下,眨眨眼,笑着摇了摇头:“好吧,差不多就好,我们可以走了吗?”

四周很安静,空间隔绝之下,外界的风声、人声只能隐约听见,给阵法中的人提供对外界的掌握。

江在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刚要点头。

突地,屏风那边传来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声音。

“诶?别急着走啊。”

静寂之下,这声简直如雷贯耳。

祝江临和江在水都是一惊,脑中的弦“嗡”一声拉紧,前者手一挥,直接将海宫珠并魏桃塞进了随身空间里,后者则一抹戒指,将尘嚣剑牢牢握在了手中。

两者心里都是惊涛骇浪:天地仅剩的神兽是什么概念?阵法被破倒不算太稀奇,但此人破了阵法不知多久,竟然完全未被发现?!

屏风被搬动,折在一起,让耳房与堂屋间的空间联通了起来。

外屋赫然是一张棋桌、三个刚刚收功吐气的修士、一个刚刚搬动了屏风的黑衣少年、一个满脸惊讶的暗金色胖子、以及一个——

一身深紫色衣袍,悠悠然一手托腮,一手把玩棋子的男子。

执棋人目光扫了一眼祝江临,很快转走,看着江在水道:“贵客匆匆而来,钱府还没来得及招待呢,怎么就要走了呢?”

祝江临警惕着他的动作,视线掠过耳房众人,心下飞快做出判断——三个修士大抵是钱府请来镇场子的,威胁不大,暗金色的没有战斗力,那个黑衣少年灵寂初期,像是隶属于执棋人。

而执棋人……

灵寂中期?

必然不止。

……今日海宫珠的移动,很可能就是此人下的一个套。

祝江临一边思考,一边看着他视线落在江在水身上不再动弹,莫名有些不爽。

这位龙子大人难得卸下温和有礼的面具,反唇相讥:“钱府的招待我们可受不起,匆匆来去,也实在不敢称你钱府贵客。”

执棋人挥挥手示意其他人离开金丝筑,又看他一眼,勾起唇:“‘贵客’一词也确实没对你说。”

这话实在是十分不客气,不像是对陌生人会说出的。

明明不过萍水相逢,这两个人却好像素有仇怨一样,剑拔弩张地互相看不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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