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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旦所在的一群人,达二十人之众,包括长公主太平,其他人有几个面熟,大部分不认识。物以类聚,这群人理该为皇族的核心支持者,与皇后、公主及其外戚打对台。出奇地,见不到表面属太平阵营的河间王杨清仁。
符太轻拍李重俊肩头,着他自行过去。
李重俊刚给他重重教训,岂敢有违,更不敢勉强他,领着李禧、魏升两人走过去。后两者经过符太身旁,方找到向他打招呼问好的机会。
剩下符太孤身一人,才发觉过去虽然大受欢迎,却没一个可谈得来、打发呆等时间的聊友。去和安乐聊天,等于自投罗网,对武三思、宗楚客等,他不屑一顾。
娇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温柔的道:“太医大人立在门道中央,不怕阻挡通路?”
符太回头一望,上官婉儿窈窕修长的倩影映入眼帘,难怪刚才没在人丛里发现她,原来比他还迟。
在符太认识的女性里,没另一个美人儿长得比她高,闵玄清亦比她矮寸许,非常易认。
上官婉儿往左走,沿殿墙而行。
符太识相的跟在她身侧,远离人群。
上官婉儿向他嫣然一笑,道:“大人满意吗?”
符太愕然。
有何满意或不满意的?
第三章 四个不可
上官婉儿笑脸如花,神态佻皮的悠然道:“糊涂的太医呵!婉儿指的,是在公告里对大人战功的描述,不但活人无数,昼夜不眠,克尽军医之责,且因皇上和娘娘派出贴身御医大国手参战,令守卫疆土的战士,大感皇恩浩荡,士气激振,人人奋不顾身,故居功至巨,仅次于郭元振、张仁愿和乔扮龙鹰的范轻舟,与御前剑士宇文朔不分轩轾。”
符太醒悟过来,心呼厉害。难怪上官婉儿能在李显和恶妻间左右逢源,因其能妙笔生花,同时捧了李显和韦后一把,变成他们虽在远离前线的京城,仍关心在边疆卫土的战士,有先见之明。
符太哂道:“满意?为何那混蛋装神弄鬼,功劳却比老子大?”
两人步至位于太极殿广场的西南角,于排在西边最后的火炬台旁停下来,上官婉儿别转娇躯,面向符太,忍着笑道:“原因在那混蛋敢将自己置于战场里最危险的位置,成为敌人的众矢之的、头号目标,死不了已是为国立功,是大人羡慕不来的。”
他们立处,偏于一角,离最接近的一群人,亦有四丈之远,在火炬“猎猎”熊烧的掩护下,说什么亲密话儿,不虞给人听到。
大才女在公告里的描述,一切想当然矣,却最能引人入信,皆因理该如此。假若要她写真东西,包保文武百官、平民百姓,全读个一塌糊涂,既不知其所云,亦难以置信,还当了大才女是说书人。
读公告的,不论何人,关切的,必然为这场胜仗的本身,究竟凭何获致如此辉煌的胜利。故大才女必须就此着墨,编出上上下下都爱听的故事,皆大欢喜,以配合狂欢庆祝三天的气氛。
上官婉儿见符太给她抢白得哑口无言,白他一眼道:“亲疏有别,谁叫太医大人不解风情,辜负了婉儿对大人的期待。”
符太还有什么可说的,岔开道:“昭容今天心情很好。”
上官婉儿眯起美目,送他个媚眼,表情生动活泼,若小女孩般天真可爱,却是出现在充满成熟风情如她般的大美人身上,格外诱惑,乘势追击似的道:“看到大人无以招架的狼狈模样,婉儿的心情可坏到哪里去?”
人说女儿家肯咬着你不放,是芳心暗许,大有情意,当然,于上官婉儿般在宫廷有权有势的女子而言,情况远为复杂,不过总是调情挑逗,弄得符太也告心痒,再一次岔开话题。
道:“昭容为何来得这么晚?”
上官婉儿娇媚的“哎哟”一声,横他风情万种的另一眼,笑道:“大人怎么弄的,刚好相反,人家是因赶来看放烟花炮,先行一步,没随皇上和娘娘的队伍起行。若于鸣炮的吉时方离开大明宫,便没法得窥全豹。”
符太恍然而悟。
宾客聚在太极宫的广场是有原因的,在恭候吉时,燃着两座烟花炮塔的盛况,肯定毕生没多少回看到。
两座八丈高的烟花炮塔,“砰砰嘭嘭”的燃放,全城可见。
符太不屑道:“什么娘的吉时,上至皇帝登位,下至黎民嫁娶,莫不择时择刻,然成成败败,从未改变过,可知为术士骗人的一套。”
上官婉儿不以为怪的笑道:“大人发的牢骚找错对象,该和河间王说,他是今趟放烟花炮择吉时的人,负责准时放炮。”
难怪刚才在太平那群人里,不见此君。
杨清仁等若成了李显的“御前术士”。
又道:“今趟的烟花炮塔,历来最高,乃高大召集关中最出色的匠人,精心炮制,筹备多时,保证每枝烟花均射上高空,不会横飞直撞,烧掉宫城。”
原来今晚的国宴,正是高小子大演功架的时机,难得他仍一副悠闲自在的从容模样,从此点看,高力士确为继胖公公之后,侍臣里另一不可多得的人物。
上官婉儿又抿着香唇,忍住笑的道:“大人左怨右怪的,但都未能怨在节骨眼处,以皇上的性情,其他人功劳或许比太医大,但都未能如大人般得他欢心,这才是大人最须担忧的事。当然,其他人求之不得,独大人情况有别。”
符太少有和大才女这般的亲密闲聊,其话锋峰回路转,出人意表,这番话听得他一头雾水,不解道:“鄙人的情况,如何特殊?”
上官婉儿没直接答他,双目现出凄迷伤感的神色,轻柔的道:“汤公公噩耗传来,皇上非常伤心,一时感触下,向婉儿透露当年汤公公病危时对皇上的叮咛,总括言之,可大分为四项,就是太子不可不立,高力士不可不用,太医不可不信,五王则绝不可杀。”
汤公公的“病谏”,终于曝光,才真的是不可谓不绝。每个“不可”,均为保住李显的龙命,最后的不可杀五王,多少与龙鹰有关系,因若得李显点头,势与龙鹰反目成仇,更招来天下之怨。
符太明白上官婉儿在说什么,不明白的是汤公公的“四个不可”,与自己有何瓜葛,差些儿抓头。
讶道:“与老子有何关系?”
上官婉儿佻皮的道:“太医聋了吗?没听到太医乃皇上‘不可不信的人’。皇上少有信对人,今次至少信对一半。现时在皇上眼里,范爷和太医,均为忠心爱国的人,且从来不向他要求什么,无欲则刚。”
见符太仍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苦忍着笑道:“大人竟没觉察,安乐和诸位大小公主,现在都不住偷偷往我们这边看,只碍于路程太远,不好意思长途跋涉、纡尊降贵的走过来。”
符太大讶道:“大家背对她们,如何看得到?”
上官婉儿“噗哧”笑起来,艳比怒放鲜花,喘着气道:“猜不可以?婉儿还猜到她们心里在想着,王庭经那个骗神骗鬼的坏东西,与上官婉儿那头狐狸精,公然相偎相依,卿卿我我,有何好事?”
符太愕然道:“勿胡乱编派,老子何时骗过神鬼?”
上官婉儿笑脸如花的道:“还敢说没骗神骗鬼,这边说身中剧毒,那边又偷偷到天一园与另一骚蹄子偷情幽会,不是可恨的混蛋,算什么?”
又叹道:“唉!太医大人呵!请听婉儿的金石良言,既成皇上最宠信的人,立成可居的奇货,得太医归心,等同拿着皇上签押盖玺的手谕,卖官鬻爵,财源广进。现时怕给婉儿走先她们一步,自是不甘后于人,这才是大人该担心的事。”
符太苦不堪言的道:“鄙人去见闵天女,为的是正事,怎会泄出去的?”
上官婉儿道:“怎么都好,谁管你干什么?像婉儿便一心害你,谁教太医那么可恨,除非太医做出令婉儿满意的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