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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鹰明白过来,故此皮罗阁于百忙里抽空来见自己,希望他在王昱前说好话,而王昱则代皮罗阁向朝廷说好话。
问道:“现时吐蕃因内争大幅萎缩,对洱海仍有影响力吗?”
王昱道:“余势仍在,就看我朝对他们牵制的能力,他们在漾江,濞水间架铁索桥,又占据绛域,令他们得到随时挥军洱海的方便,所以我说,皮罗阁欲统一洱海,仍力有未逮。”
龙鹰怎想到随口一句话,可勾起大串的事来,并首度为皮罗阁担心。
叹道:“看来吐蕃的和亲,乃缓兵之计。”
王昱道:“两国相交,向来如此,讲的是利害关系,最后仍是实力的较量。洱海现时的变化,对我们有利无害。我会就鹰爷的指示,以告急奏章,上报朝廷,平定洱海,此乃千载一时之机。”
龙鹰骇然道:“岂非一边和亲,一边和吐蕃交锋?”
王昱道:“鹰爷放心,出手的是蒙舍诏,撑他的是我们,先以重手将吐蕃的部署连根拔起,退兵,再在背后无限支持皮罗阁,以竟全功。”
龙鹰道:“退兵何意?”
王昱笑道:“退的当然是我们的大唐军,有个好的开始,令皮罗阁成功攻坚,余下来的,若他确如鹰爷所述般英明,不用人教他,他知如何扩大战果。”
龙鹰登时对王昱刮目相看。
王昱又道:“南光前天伴翟烟翠从扬州回来,我已使人去知会他鹰爷来了我这里。”
龙鹰的心神仍在南诏,因关系到妻儿好友的生活,虽说苍山河谷远离战场,但多少受点影响。
问道:“朝廷肯听你的进言吗?”
王昱笑道:“现时朝廷处于前所未有的异常情况,懂外事的,不是被害死,便是被放逐,剩下来懂得点儿的,得宗楚客和魏元忠两人,宗楚客对西域较熟悉,其他方面一知半解。魏元忠比宗楚客好些儿,奈何不敢说话,说出来也只是说给宗,武两人听。在这样的形势里,举凡对外用兵,只要朝中有人敢为你说话,又可直达皇上,没人敢反对。唯一敢反对的是娘娘,但因她对边疆的事一无所知,怕负责任,故而不会反对。”
王昱的朝中人,当然是上官婉儿。
王昱又道:“鹰爷不用担心洱海的事,交给我去办好了。”
龙鹰点头同意,除非能化身千万,否则如何去管?
问道:“有没有朝廷方面的消息?”
王昱道:“由胖公公一手设立,再由竹花帮和鹰爷的江舟隆改善改良的飞鸽传讯系统,近乎完美。我可以晓得在二十天前于西京发生的事。现时的状况嘛!可以几个字来形容,就是斗得不可开交。”
龙鹰心忖一如所料,武三思借势打击宗楚客和田上渊,韦后左右为难,不知信哪一边,帮哪一边。
李显有自己的想法吗?
在武三思和宗楚客两人间,他选哪一个?
问道:“太少回京了吗?”
王昱道:“快两个月哩!皇上要封他爵位,他怎都不接受,说受不起,否则小命难保,皇上只好作罢。”
接着道:“依我看,宗楚客和田上渊现时处于被动的劣势,如非娘娘坚持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来拖延时间,宗楚客肯定掉官,田上渊则被斩首。但在武三思全力发动下,宗,田两人该时日无多。”
龙鹰道:“你太小觑他们两人。”
王昱愕然道:“在这样的情势下,他们尚有何作为?郭大帅击退突厥狼军,乃自开国以来空前战果,令他威势如日中天,他奏田上渊一本,手上又握着田上渊的活口把柄,哪到宗,田两人狡辩?”
龙鹰叹道:“瞧下去便清楚。”
此时下人来报,刘南光到。
刘南光春风满面的在一侧坐下,客气几句后,道:“鹰爷回来就好了,桂帮主正打锣打鼓的找鹰爷。”
龙鹰为之头痛,返抵中土这个“江湖”,立告身不由己,不论离河谷时事了返去陪伴妻儿的决心如何坚定,然人在江湖,哪到他作主?
王昱代他问道:“发生何事?”
刘南光道:“本以为田上渊在朔方受重挫,又被郭元振狠奏一本,将偃旗息鼓,以避风头。岂知刚好相反,北帮最近两个月在洛阳不住注入重兵,大幅增强实力,剩战船达二百艘之众,似有大举南下之势。”
龙鹰大奇道:“洛阳总管不是纪处讷?他乃武三思的人,岂肯坐视?”刘南光叹道:“宗晋卿因诛除五王有功,大得韦后那毒婆娘欢心,虽掉了扬州总管之职,却改调为洛阳总管,纪处讷则调返西京任新职。”
又加一句,道:“仍未晓得是哪个职位。”
龙鹰和王昱交换个眼神,均大感不妥。
刘南光接着向龙鹰详细报上江舟隆,竹花帮和大江的情况,让龙鹰可天衣无缝代入“范轻舟”的位置。
龙鹰愈听,愈心里叫苦,勿说依诺赶回去,且须庆幸自己回来得及时,形势刻不容缓。
其他不论,剩与吐蕃和亲一事,便须他先一步赶往西京。田上渊的蠢蠢欲动,非是无因,西京必有大事发生。他们害怕的,大可能成为现实,否则田上渊怎敢反其道而行。
默啜的惨败,吐蕃的和亲,令大唐本摇摇欲坠的国势安定下来,外患去,内争来,只有当在京互相倾轧的多股势力,分出暂时的胜负,方能取得新的势力平衡。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可以返洱海去,对中土的事不闻不问?
刘南光说毕,龙鹰向刘南光道:“与翟当家好事近矣,对吧!”
刘南光俊脸微红,腼眺的道:“托鹰爷洪福,今次陪她到扬州,确不虚此行,烟翠将自己交了给南光。”
两人连忙道贺。
王昱道:“南光得此如花美眷,令人羡慕。”
龙鹰问道:“南光是以哪个身份和她交往?”
刘南光道:“我原本是以范爷的身份和她来往,那时泛泛之交,见过一两次面,都是在公开场合,没私下交谈。后来想到绝不可用此身份追求她,也很不方便,便以范爷左右手的身份出现。”
王昱道:“聪明!既不用骗她,更不用鹰爷回来当范爷时,你们须断绝来往。”
再谈了一会儿后,刘南光道:“詹荣俊和郑工刻下在江舟隆的成都总坛恭候鹰爷。”
龙鹰问道:“你是否骑马来?”
刘南光道:“为免相貌过度泄露,我从来都是坐车的。”
龙鹰心中一动,道:“今趟你先脱掉胡须,从侧门溜回总坛,我修剪胡子后,乘车离开。噢!还要换衣服来穿。”
王昱和刘南光大感愕然,呆瞪着他下颔半寸不到的短须根。
他奶奶的!有何可修剪的?
龙鹰微笑道:“山人自有妙计。驾车者是否自家兄弟?”
刘南光道:“驾车的是博真,他们一个月前抵成都,如果不是因烟翠,我晚晚陪他们,现在则由詹荣俊和郑工代劳。博真刚才还说,今晚架你往青楼去。”
王昱想的是另一事,道:“这样子可以有何妙计,黏胡子上去?”
接着,令他们不相信自己眼睛的事,在亲眼目睹下发生了。
马车从端礼门驶出蜀王府,离开了若不是有帝王在此南面称尊,又或像如今王昱的封疆大吏起居八座,与府外虽一墙之隔,却是咫尺天涯的宏伟宫殿组群。
大江赫赫有名的范轻舟,就是在此处部署擒采花盗起家,成为成都众多传奇的其中一个。
忽然间,龙鹰对这个与扬州分别处于一东一西,几能并驾齐驱的大城,生出奇异强烈的感情。
江舟隆的总坛不设在扬州,设在成都,合乎情理,以避免夺去竹花帮的光采,将交通最发达,得尽临海和大江,大运河之利的扬州,拱手相让,也显示范轻舟的不忘本。
在接着来一段悠长的岁月里,他将以“范轻舟”的身份在中土纵横捭阖,培养点“范轻舟”的胸怀情绪,方可完美地融入角色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