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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太道:“若他派人送另一封密函给田上渊,那时我们杀了他仍没用。”
宇文朔道:“若非魔种,我们不会追到这里来,因根本不晓得世上有个边城驿。”
龙鹰的脑筋活跃了。
荒原舞想得比他们任何入更切合现实、深入周详,启发了他们就此作出全新的思考。他最有力、最具关键性的看法,就是鸟妖定然发动另一波的密函反击。此封密函,须落在田上渊手里方能起作用,同样以天下间得他们师兄弟和符太方看得懂的古回纥文加密语写成,即使落入别人手中,仍不虞泄出他们师兄弟间的秘密。
一旦揭开范轻舟乃龙鹰的秘密,田上渊将重占上风,利用韦后和宗楚客对龙鹰图谋不轨的恐惧,范轻舟固在中土再无立足之地,所有被牵连者,如李隆基、郭元振、宇文朔、王庭经、陆石夫、桂有为等等,势被穷追猛打,赶尽杀绝。
千载一时之机,就在眼前,鸟妖岂肯放过?
此事宜早不宜迟,一俟郭元振先发制人,奏田上渊一本,指他私通外敌,便轮到武三思对宗楚客和田上渊兴问罪之师,成败实一线之隔,半步之差。
千思万虑下,鸟妖舍凉州而取边城驿,属无懈可击的选择和决定,即使龙鹰等人神奇至可追到这里来,他仍可和侯夫人藏在广阔的山区里,另一边着钦没派出可靠的高手,将密函送往关中的田上渊。
一理通,百理明。
边城驿乃钦没一个重要据点,与数百里外的凉州遥相呼应,可将在青海域采来的盐,偷运往西域的中转站,更是钦没反攻横空牧野的基地。
这解释了为何钦没在这里的手下,竟对荒原舞的街头卖唱横加干涉,是因他在边城驿的人,收到钦没加强监视到边城驿来的旅人的指令。
可想象钦没的手下在南北两面接通边城驿的道路上,设置关防,盘问所有进入边城驿的商旅途人。
偏是他们四人翻山越岭而来,没经过官道的关卡,而关卡和边城驿间该有一套保持密切联系的传讯方法,知会边城驿一方的同伙放行的人数诸如此类,故当骤然发觉人数不对,荒原舞又像对边城驿一无所知,甫入城找人问东问西的,立即惹起对方的警觉。
现在他们已打草惊蛇,幸好鸟妖仍懵然不知。
鸟妖凭其飞鹰传讯的奇技,可用任何迂回曲折的方式与钦没接触,即使龙鹰一方看到他的鹰,亦难在地上追赶在高空飞翔的猎鹰,动辄还被鸟妖察觉危险,来个远飏千里,令他们功亏一篑。
双方斗法的关键,已从鸟妖转移到这么的一封密函处。
想通这点,龙鹰登时满脑子主意,因有行动的明确方向、目标。
龙鹰道:“时机最重要,我们只得一个机会,就是鸟妖将密函交到钦没手内的一刻,如鸟妖成功瞒过我们,又避开我们的耳目,密函给送往西京,即使将鸟妖碎尸万段,仍是我们输,输至一败涂地。”
符太道:“幸好边城驿就得那么百多间土石屋,逐间搜查花不了我们多少时间。嘿!我是夸大了,凭我们鹰爷之能,逐间窃听顶多一晚的工夫。”
荒原舞沉声道:“事情怎会这般简单。首先我们须弄清楚,在如此一个由原吐谷浑人主事的地方,岂肯让钦没这批人在这里横行霸道、扬威耀武?”
宇文朔道:“他们互相勾结。吐谷浑人意图复国,钦没则是夺取吐蕃的江山。”
荒原舞道:“若然如此,那他们在边城驿附近某山区内,该设有具规模的基地,好与边城驿互相支援。”
他说的是军事上的甲、乙、丙,孤城难守,若大敌入侵,可轻易将边城驿重重围困,待其箭尽粮绝。可是若外有援军,形势迥异。
钦没的吐蕃叛军,与吐谷浑的复国者,既有此大志,自然考虑到给围剿的可能性,在军事上做出这个布局,乃必然的事。
于钦没等而言,默啜大举侵唐,吐蕃军又在青海接壤大唐处动作频繁,良机可在任何一刻出现,此际正是紧张的时候。
宇文朔道:“如发生正面冲突,我们的胜算有多大?”
龙鹰道:“是零胜算。”
接着吁出一口气,道:“不计钦没的人,只是这批图谋复国的吐谷浑死士,如人数在五百之上,已非我们应付得来,兼之对方熟悉地势,我们则人生路不熟,火并冲突,我们能溜掉已不错。而当情况变得那么恶劣,鸟妖可轻易脱身。”
龙鹰是实话实说,鸟妖、钦没和侯夫人均为一流高手,不易应付。
宇文朔点头道:“所以我们必须谋定后动,斗智不斗力。”
符太道:“我们究竟早上鸟妖多少天,又比钦没和侯夫人快多久?”
荒原舞叹道:“这是个令人头痛的问题。”
龙鹰沉吟片晌,道:“我可提供一个答案,未必一定对,却可作参详之用。”宇文朔大讶道:“连这个也可以有办法?”
龙鹰道:“鸟妖唯一可开溜的时间,是完全复元的一刻,否则一跛一跛的,如何可避开突厥人的耳目?”
符太道:“合理!哈!我明白哩!他是否康复过来,关键在能否将你的魔气排出体外,所以当你再感应不到他,就是他复元开溜之时。原来感应不到,正是感应。精采!”
龙鹰续道:“于我和参骨说话时,我再感应不到鸟妖。”
三人精神大振。
荒原舞道:“那鸟妖比我们顶多快上半晚,加上动身的位置比我们离边城驿近上百里,便当他比我们快上一个晚上。最悲观的估计,我们应比他领先一至二天的时间。”
符太问道:“对侯夫人仍有感应吗?”
龙鹰苦笑道:“失去了!愈接近边城驿,她愈发小心,长时间处于‘明玉功’敛藏的状态里。”
荒原舞道:“若我们不能在两天之内,找出钦没和吐谷浑人在附近的秘密基地,将和鸟妖失诸交臂。”
宇文朔道:“盲目的去搜索,既费时失事,又有可能徒劳无功,最佳办法,仍是从这里的吐谷浑人入手。”
符太道:“挑个人出来,严刑逼供如何?由我负责。”
龙鹰道:“此为下下之计,欲逼死士开口招供,并不容易,最弊是他们对此早有预防,供出来的不是基地而是陷阱,那正面冲突势不可免,搞砸了我们杀妖夺函的大计。”
荒原舞笑道:“大家似乎忘掉了一件事。”
三人讶然瞪着他。
荒原舞轻描淡写的道:“就是鹰爷首先提出的‘天网不漏’,此计最巧妙处,就是深信达达暗中庇佑我们,老天爷也是站在我们一方。故此现在什么都不去想,大吃一顿方为正理。”
三人哑然失笑。
命运乃最虚无缥缈的东西,此刻深信不疑,下一刻已抛诸脑后。
龙鹰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两声,笑道:“对!我的肚子肯定同意。”谈笑声里,四人朝前继续举步。
第五章 直指本心
边城驿的“大饭堂”,简而言之,就是在一个四面高墙,西、南开门的小城堡内,放置着有山南驿一半大小的房舍组群,前堂后居。
城堡四周有护河环绕,两门降下吊桥,跨过丈半宽的护河,成桥成路。城堡呈长方形,接通两门的就是建筑群的主堂,也是饭堂所在,由四座厅堂连体而成,开扬宽敞,内无阻隔,六十多张大圆桌放置其中。
主堂与后方的居室间,有个宽达十五丈的广场,散布着十多个砖砌的火炉,上有帐篷,烧烤羊肉和各式野味,烟火从四边泄出,不惧雨雪,烧成的肉食,送进堂内,供客人享用。
龙鹰四人隔远便看到堡内广场的火光,嗅到传来的肉香。主堂内闹哄哄的,喧哗震天,气氛热烈。从冷酷的战场,来到这么一个人气炽热的处所,特别有感觉。
两门有大汉把关,收取“入堂费”,以人头计,一人收五个通宝,非常昂贵,等于变相入驿的买路钱、城门税。对方认钱不认人,没多问半句,荒原舞掏出唯一的半个金锭子,兑换时再被狠榨一笔,付费入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