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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鹰有点不知说什么方为恰当的感觉,想到的,是向任天因此精研北帮的水战之术,发现其异常之处。
向任天望往龙鹰,沉声道:“田上渊辛苦经营,不惜一切的进军大河,务要取黄河帮而代之,绝非一时兴起的念头,背后当有深刻的盘算。选在河套起家,更不是偶然,再考虑他外族的身份,绝非一般江湖争战,而是一个突破。”
龙鹰一震道:“说得好!”
向任天道:“鹰爷明白了。”
龙鹰双目魔芒大盛,点头道:“今次到朔方去,要应付的,将不止是默啜的狼军。”
向任天道:“逆流过三门峡后,我看到天上有信鸽飞过。回航时,本想将我们弃在岸边水弯处的飞轮战船拖走,可是轮船已不翼而飞。”
龙鹰暗骂自己大意疏忽,颇有被胜利冲昏头脑的轻敌,难怪向任天猜测敌人将在前路伏击,不敢松懈。
向任天道:“能以信鸽与在河湖航行的船通讯,并不简单,须有精通此术的人训练鸽子,能从高空认出目标。此技早已失传,终又重现江湖。北帮之所以能冒起得这么快,也非偶然。”
向任天的话,令龙鹰想起鸟妖,他的猎鹰,亦有这个本领,神乎其技。
向任天又道:“北帮设在华阴的总坛,只是掩人耳目的幌子,令人误以为他们着眼的是西京和洛阳间的货运生意。我敢保证他们的大本营设在河套,该处幅员广大,贴近长城,河湖密布,最利隐藏,驱走黄河帮后,又得官府支持,可霸地为王,为所欲为。”
龙鹰衷心的道:“幸得向公提醒,否则吃大亏仍未晓得是怎么一回事。向公有想过吗?在背后为田上渊主持者,就是漏网之鱼练元。”
向任天若无其事的道:“不是在背后,而是在前线。白牙就是练元,都是神出鬼没,手段狠绝,杀人不留活口,连妇人孺子亦不放过。”
龙鹰为之一怔,待要说话,心现警兆。
向任天讶道:“鹰爷想到什么?”
龙鹰微笑道:“向公猜中了,在前方约一百二十里处,有敌舰集结埋伏,准备对我们迎头痛击。”
龙鹰刚拿起宇文朔的重弓,试拉弓弦,已给博真一把抢走,另一边的虎义递来黑黝黝的另一张弓,弓弦竟然是由钢丝揉卷出来的。
管轶夫故作恭敬的道:“范爷请用弓!”
荒原舞、君怀朴等起哄发笑,本在舱厅内的欢宴,似搬到甲板来了。
小敏儿依偎着符太,嘟着可爱的小鸭嘴,好奇地瞧着龙鹰把玩怪黑弓,虽说管轶夫在玩“用弓”和“用功”的谐音,却不明白为何众人起哄的原因。
龙鹰爱不释手的道:“我的娘!这不是荒月弓吗?船上还有多少张?”
此为从大汗宝墓的藏弓室取走的“荒月九弓”之一,名字是由万俟姬纯改的,“荒”意指大荒山,“月”为“穴”谐音,意即大荒山地穴内之物,其中三把送了给天山族。
荒月弓弓身韧度惊人,近乎“少帅弓”的级数。
博真怪声怪气的道:“禀上范爷,船上共三张荒月弓,请指示该由谁掌弓。”
龙鹰将手上的荒月弓随手递给宇文朔,道:“先收些利息如何?”
宇文朔接过荒月弓,不费吹灰之力的将弓拉成满月,难以置信的道:“折迭弓之外,尚有如此神器,确无奇不有。”
另一张荒月弓又送到龙鹰手内,龙鹰想也不想的送往符太,道:“老田也欠你不少,记得见一个宰一个,见一双宰一双,老田肯还钱,没不收欠债的道理。”
众人聚在向任天身后舰首的位置,兴高采烈,摩拳擦掌。
两台投石器、二挺六弓弩箭机,从暗舱升上甲板,准备就绪,竹花帮众兄弟,进入作战状态。
离天亮尚有大半个时辰,天空层云低压,下着纷纷丝雨,前方河面黑压压的,未见敌舰踪影。
龙鹰接着第三张递过来的荒月弓,闲聊般地向掌舵的向任天道:“八艘敌舰,埋伏在前方十五里外河道拐弯处,一艘衔一艘,成一字长蛇阵,若我们毫无戒心的取河水中央的位置拐弯,将难逃劫数。”
宇文朔放开弓弦,钢弦颤震的声音“嗡嗡”响个不绝,倍添大河战云密布的紧张气氛。
向任天从容道:“该是以绳索系一舰于岸旁大树,再将其他舰串连,以竿钩固定船身,保持位置,如此应贴靠岸边,只要我们拐大弯靠另一边岸,可逸离对方矢石能及的范围。”
小敏儿以足尖撑高娇躯,小鸭嘴凑到正把玩荒月弓的符太耳边说密话,虽然声音蚊蚋般微细,怎瞒得过众人的耳朵,问的是:“敏儿可留在这里吗?”
博真笑嘻嘻道:“小敏儿最好到我身旁来,那是船上最安全的位置。”
符太哑然笑道:“刚才好像输的是你老博,还敢口出狂言?”
博真毫不在意的道:“你那只小手根本不是人的血肉,岂可算数。”
众人爆起震船笑声。
龙鹰这才晓得,比臂力扳手腕常胜不败的博真,败在符太的“血手”下,喝道:“火箭!”
众人全体静下来。
荒原舞从倒插木筒、浸染火油、箭头绑着易燃棉布的长箭中抽一根出来,交入龙鹰横伸张掌的手里。
举着火把的容杰,来到龙鹰身旁,准备点燃火箭。
博真等聚精会神,等着看龙鹰表演,只有宇文朔摸不着头脑,不明白离河弯仍有两里多的距离,又因视野被岸边的林木所阻,看不见敌舰,现在架箭在弦,实早了点儿。
小敏儿则压根儿不晓得他们在干什么,对敌我形势似明非明,知的是形势愈趋紧张,更不明白为何各人仍有开玩笑的心情。
龙鹰将箭上弦,朝向任天道:“敌人早猜我们拐弯时走外档,这该是惯常的安全做法,故于另一边弯岸处布伏兵。今次我们反其道行之,贴近左岸正面驶往敌舰,令他们瞄准河弯的矢石机失去效用,大家来个短兵相接。居中!调校投石器、弩箭机的方向。”
郑居中在后方大声领命,将龙鹰的指示传往舰尾的兄弟。
宇文朔心内叹服,龙鹰到这个时候,方下达命令,是要令对方沿岸监察江龙号动向的探子,来不及上报前方的敌舰群。大家高声谈笑,更是惑敌之计,令对方以为他们没有戒心,仍在嬉闹。
虽然尚未目睹龙鹰和他旗下高手与敌交锋的场面,但看他们不着痕迹地配合至天衣无缝,可见一斑。
江龙号离敌人埋伏的河弯,缩小至半里。向任天举起一手,打出连串不同的手号,后桅的帆降下一半,前桅的帆变换倾斜度,江龙号往左岸弯过去。
不待龙鹰吩咐,众人纷纷取下挂在背上的强弩,移往左舷。剩下持荒月弓的龙鹰、符太、宇文朔,执火炬的容杰,还有小敏儿。
江龙号到离岸边百丈许处,改为与陆岸平行的航线,直扑河弯。
小敏儿骇得偎入符太怀里去,符太苦笑道:“老子是第二趟舞弓弄箭,比小敏儿更紧张。”
宇文朔提弓笑着来到小敏儿向河岸的一边,道:“小敏儿躲在太医大人背后,另一边有在下为你挡箭,保证安全。”
江龙号靠岸的左船舷火把光起,燃着十多枝火炬。每枝射往敌舰的劲箭,均为火箭。
龙鹰向小敏儿微笑道:“敏儿大姊放心,敌人根本没还手之力。”
又大喝道:“今次的成败,以能否杀死对方的主帅来衡量。”
众人轰然应诺,声震大河,即使隔开逾半里,又受岸树阻隔,肯定敌舰上的人可清楚听见。
龙鹰道:“点火!”
容杰将火把递向小敏儿,道:“由小敏儿一双玉手来做。”
小敏儿离开符太,勇敢的接着火炬。
龙鹰将箭头移往火把,点燃后,拉荒月弓成满月。
弓弦震响。
第三章 旗开得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