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
中
小
宇文朔不屑的道:“至于武延秀和韦捷争的是什么,在下没说的兴趣,范兄大概也没听的心情,亦没多少外人清楚。总而言之,韦捷认定范兄属武延秀一方的人马,打击你等于打击武延秀,韦捷本身又是关中剑派的弟子,为同门争回一口气,理所当然。”
龙鹰叹道:“每天开罪多一人,如此下去,如何了局?”
宇文朔微笑道:“刚好相反,因有更多的人,看出范兄与田上渊不但非是同流合污,还大有可能成为势不两立的敌人。”
龙鹰讶道:“更多的人?指的是谁?”
宇文朔淡淡道:“翟无念、京凉,够了吗?”
龙鹰问道:“他们竟也晓得尤西勒是北帮的人?”
宇文朔道:“本来并不清楚,若非如我们般日夕留神,怎晓得呢?问题出在尤西勒身上,此人心高气傲,虽然属以武会友的比试性质,受他挫败者大有被折辱的不良感觉,被辱者之一是剑派弟子,愤而离开韦捷,还向京凉怒诉,这才揭开尤西勒与北帮的关系。迁来西京后,武三思和韦氏族人矛盾渐现,可是宗楚客一直逢迎巴结韦家,故与韦温关系良好,又肯支持韦氏子弟任官,曾上书奏请韦温为‘总知内外守捉兵马事’,韦捷为‘左羽林军大统领’,后因长公主和相王暗中策动朝臣反对,故而作罢。韦家和宗楚客关系密切,有目共睹。”
又道:“故当范兄搏杀尤西勒之事传开,京凉、翟无念等立对范兄刮目相看。当然,没人敢在看清风头火势前轻举妄动,岂知皇上竟于这个时刻,召范兄入宫见驾。最愚顽的蠢材,亦知范兄撑得起任何后果。”
宇文朔说的,是龙鹰没暇去想,没想过的情况。
安内攘外,是开仗的先决条件。龙鹰的“安内”,就是七色馆平平安安,不受风雨侵袭。依宇文朔的说法,七色馆已度过危险期,以后可专心经营香料,大展鸿图。
宇文朔道:“当然!我并不是说,自此京凉等对范兄猜疑尽去,而是看到范兄的另一妙用,可克制田上渊,最好两败俱伤。”
龙鹰欣然道:“宇文兄说得坦白。”
宇文朔道:“在下不过是将范兄心知肚明的事说出来。刚才京凉来找我,问及范兄与竹花帮和黄河帮的关系,并询问在下的意见,该否让范兄与咸阳同乐会的帮主陈善子碰头见面。”
龙鹰道:“宇文兄漏夜来找小弟,为的是这件事。”
宇文朔道:“愚意认为,与陈善子终须一见,为的是对付白牙,却绝不可由京凉或翟无念安排,人心难测,见面的消息泄露出去,范兄与田上渊间再没有转圜余地。”
龙鹰同意道:“愈可以将与北帮的决裂推迟,对我愈有利。宇文兄看着办!”
宇文朔微笑道:“范兄这么信任在下?”
龙鹰理所当然的道:“不信任你老兄,可信何人?”
宇文朔淡淡道:“但你并非真的信任我。”
龙鹰语重心长的道:“路是大家一步一步走出来,能走到这里,绝不容易,小弟非常珍惜。”
宇文朔默默盯着他好一阵子,点头道:“于范兄来说,是个进步,没掩饰有难言之隐。”
仰望夜空灿烂的星辰,吁一口气道:“昨天在下到兴庆宫拜访太医,问及他与范兄的关系,太医不肯就这方面作进一步的阐明,只保证若要为独孤善明一家讨回血债,关键系乎范兄。”
接着沉声道:“纵然当时仍有疑虑,现时一扫而空,就在晚间范兄便搏杀尤西勒,摆明与田上渊难以善罢。担心的,是范兄此举属一时冲动,缺乏后续支持。”
龙鹰笑道:“宇文兄似忘掉了飞马牧场的球赛。”
宇文朔目光回到他身上,哑然笑道:“怎能忘记,在下是想晓得范兄胸内有何成竹?”
龙鹰坦诚问道:“宇文兄以何种形式参与?”
宇文朔道:“一天未破‘独孤血案’,我只可暗助,不可明帮。然而!动刀动枪,可将在下和乾舜世兄计算在内,隐去面目便成。”
龙鹰道:“对小弟是最有鼓舞作用的好消息。有方法和陶显扬取得联系吗?”
宇文朔道:“早有联系,陶显扬通过陈善子找我说话,所以我才晓得白牙的事。是五天前的事了,当时我告诉陈善子应与你碰头,他很犹豫,现在该没有顾虑。”
龙鹰问道:“陈帮主此刻身在何处?”
宇文朔道:“该仍在西京。”
龙鹰道:“或许宇文兄不相信,对付北帮,最大的筹码是武三思,如他不肯点头,一切休提。”
宇文朔沉声道:“若武三思点头又如何?”
龙鹰道:“那不出三年,我们可将北帮连根拔起,问题在武三思能否活到那一天。”
宇文朔双目异芒遽盛,显示出心内的震动。
龙鹰道:“待小弟说服武三思,才向宇文兄解释我的‘屠田大计’。目下小弟想知道的,是少帮主陶显扬的情况。”
宇文朔道:“小陶身在幽州,受郭元振保护,正召集旧部,力雪前耻。”
龙鹰道:“希望在两、三天内,有武三思的好消息,我们可从长计议。”
谈多一阵子后,宇文朔告辞离开。
龙鹰返回卧房,继续读卷。
符太请安乐居上座后,自己坐到她的右下首。
美丽的公主容光焕发,艳色四射,心情极佳,再没有争不成做“皇太女”的失意,顾盼间,媚态不经意的流露,一双眸神如在寻找要勾魂的对象。
他奶奶的,这妮子不过二十一、二岁,已是熟透的鲜果子。
一众人等,远离重楼。
公主要来看符太的居停,符太有何阻止之法,只好任她登堂入室,在内堂接待。
符太暗呼不妙。
安乐一双妙目在他身上滴溜溜的转动,未语先笑的道:“太医大人的小敏儿很漂亮呵!”
符太叹道:“漂亮有屁用,想不到手脚这么长。唉!医者父母心,我们行医的,医不好人也不可以害人。故只能望梅止渴,得个‘看’字。”
安乐掩嘴娇笑,笑个花枝乱颤,开心迷人,瞄着他道:“太医说话粗鄙不文,胆子比以前更大,可惜色胆却愈来愈小。”
符太记起她有“爱婢代主”的手段,岂敢在“色胆”上逞强,颓然道:“到今天仍余毒未清,令我王庭经医名尽丧,说话重一点是免不了哩!”
安乐轻轻道:“仍相信太医的话者,是大傻瓜。”
符太往她瞧去,见她俏俏起立,骇然道:“八公主要干什么?”
(《天地明环》卷七终)
卷八
第一章 智退公主
符太的脑筋飞快运转。
一般的手段,好言相劝,又或严词拒绝,均不起任何作用。最大问题是须拿捏得恰到好处,如上趟般,不影响双方的良好关系。
符太并不真的认识安乐,心里的印象,由碎片般的传闻凑集而成,知她自小受李显夫妇娇纵,养成任性、横蛮的脾性。欲得之物,不到手不甘心。加上她本身的优越条件,美丽、聪明,这般的天之骄女,以她高高在上的身份,不会管他人的死活,只顾自己的好恶得失,自私自利。
然而,安乐终究长于宫中,自然而然习染了宫内的风气,就是善于鉴察别人心意。这个长处于小敏儿、高力士来说是揣摩上意;对安乐来说就是疑心重。
任何计策,如不将安乐的自私多疑计算在内,如无的放矢,劳而无功。
符太双目邪芒骤盛,还伸出舌头舔舔唇边,盯着朝他走过来的安乐,目光落在她挺秀的胸脯上,喃喃道:“你奶奶的!天塌下来都不管哩!老子忍不住了!”
他的转变非常突然,安乐不可能没有感觉,前一刻仍是“不欺暗室”的君子,下一刻变成色中饿鬼,且是“兽性大发”,说话粗鄙不文,没半点一贯温文风趣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