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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太冷然道:“说清楚点。”
高力士以忠心耿耿之态肃容道:“小子之所以特别留神临淄王,不是因他仪表堂堂、风采过人,本身又学富五车、精通音律、写得一手龙飞凤舞的八分书,而是凭观其仆,致知其主。”
见符太用神聆听,续道:“临淄王随行家将里,不乏卧虎藏龙之士,绝非可临时凑合,又或可用重金聘回来的。更奇怪是这批高手,人人名不见经传,怎可能呢?唯一的解释,是鹰爷的安排,只有如鹰爷般的人物,这批高手才甘为其用。由此可知,临淄王非是仓卒下找到的人,而是经过长期的酝酿和部署,方有眼前的成果。到经爷指出鹰爷的另一个身份,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竟又不虞被人瞧穿他是鹰爷,更令小子想破脑袋,仍想不通怎可能办得到。正是这种完全超越小子思考能力的情况,令小子感到追随经爷,乃小子一生里最明智的选择。”
符太道:“不是追随鹰爷吗?”
高力士毫不犹豫答道:“追随经爷,就是追随鹰爷。”
符太道:“还不明白?你该追随的,既非老子,亦非那混蛋,而是基爷。”
高力士不迭点头,道:“多谢经爷提点。”
符太沉吟道:“你可看出的破绽,虽说你是有心人,格外留神,可是别人也有看破的可能性,是个漏洞。”
高力士道:“小子留心了三天,方敢肯定,可知临淄王的家将,精通敛藏之道,且若非小子得经爷传授‘忘拳’,亦不懂见微知著,从平常动静细意审察。”
符太道:“你可知这批人是从何处钻出来的?”
高力士按捺着从深心处涌出来的兴奋情绪,因晓得符太再不视其为外人,加重语气道:“是想破脑袋仍无从揣测的另一件事。”
符太沉声道:“他们曾是圣神皇帝的御前铁卫,长侍圣神皇帝之旁,罕有露脸现身。”
高力士惊讶至合不拢嘴,嗫嚅道:“这个……这个……难道……”
符太从容道:“小子猜对了,临淄王是经那混蛋和胖公公亲手拣的,荐之予圣神皇帝,得圣神皇帝首肯点头。”
高力士长吁一口气,道:“小子更死心塌地哩!”
符太双目精芒烁动,如变成另一个人,一字一字缓缓道:“我就是要你死心塌地,不论形势如何变化,永无异志。出卖老子和龙鹰那混蛋,没一个有好下场。”
高力士道:“皇天在上,我高力士对经爷的教诲,永志不忘。”
符太道:“现今很多事,言之尚早,你须做的,是将掌握情况的能力,从宫内扩至宫外,却又不露痕迹。到那混蛋来时,两方可天衣无缝的接合。”
高力士抓头道:“小子仍不明白。”
符太出奇地和颜悦色,解释道:“现时不论是那混蛋、基爷,还是老子,都是风马牛不相干的人,所以当务之急,是如何将三方面串连起来,又不启人疑窦。这方面的事,不方便由我去做,只好靠你高小子,明白吗?”
高力士不住点头,道:“定给经爷办得妥妥帖帖。”
符太道:“最近见过夫人吗?”
高力士道:“昨天在娘娘处见过她。”
见符太瞪着他,忙续下去道:“她像不认识小子般,没瞥小子半眼。”
符太牙痒痒的道:“她藉你向老子发脾气。”
高力士附和道:“该是这样子!”
符太烦躁的道:“怎么该是这样子?”
高力士恭敬道:“那就不该是这样子!”
符太朝他瞧来,哑然失笑道:“你当我是皇上或娘娘吗?剩懂看风使舵。你奶奶的,我要的是你鉴貌辨色的专长。”
高力士道:“夫人逼经爷去见她。”
符太道:“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高力士低声道:“该安排临淄王何时来见经爷?”
符太斜眼兜着他道:“你说呢?”
高力士道:“正式的拜会,完全不符合经爷一贯作风,凑巧碰上好一点。届时小子会令作娘娘耳目的侍臣宫娥,目睹情况。”
符太眯眼瞧他,道:“你晓得兴庆宫内,谁是娘娘的人吗?”
高力士谦卑的道:“得经爷提携后,小子尽心尽力下,终干出点成绩来。”
符太没好气的道:“这亦关老子的事?”
高力士道:“小子的每一件事,没半件不与经爷有关系,没有经爷,小子将是浑浑噩噩的,做一天和尚,撞一日钟,怎可能如现在般奋发向上,天天活得挺有意义的。今天更是非常特别的一天,小子心有所归!”
“安乐公主到!”
符太和高力士你瞧我,我瞧你,不相信耳朵听到的。
龙鹰掩卷赞叹。
符太的手段愈来愈圆熟,巧妙地祭出女帝和胖公公,镇慑高力士,使他心无二志的投诚李隆基。
高力士就是新一代的胖公公,在宫廷斗争里,可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至为关键的,是高力士不似“丑神医”,又或“范轻舟”,与龙鹰多少有点不清不楚的关系。
且是得李显、韦后、武三思,至乎太平、宗楚客、杨清仁信任的人。
高力士正是为他们一方,接通西京不同势力的桥梁。
读〈西京篇〉首卷的第一个印象,是符太故意疏远妲玛,令她气恼,不知符小子因何这般冷落佳人。
正要看下去,瞧安乐搞什么鬼,符小子如何挡灾,手下兄弟来报,宇文朔来访。
龙鹰收起《实录》,到外铺见客。
第十八章 最大筹码
“因何杀人?”
东西不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一句说错,与宇文朔的关系将尽付东流。
由于铺堂仍在赶工开张,龙鹰和宇文朔到外面市街说话。天已黑齐,铺子关门,市门虽仍容人出入,街上不见行人。
北帮的一举一动,全在宇文朔一方的人严密监视下,“夜枭”尤西勒初抵西京时,由北帮的人招呼,既然瞒不过大江联的耳目,更瞒不过宇文朔的“地头虫”。
龙鹰道:“因小弟从他的外形和兵器,认出他是曾追随契丹王尽忠的‘夜枭’尤西勒,此人后来投靠突厥的大可汗默啜,忽然出现在韦捷的从人里,居心叵测,又蓄意藏起实力,一心杀我,遂顺手宰掉。”
他没一句谎话,只隐藏了消息来处,以及晓得尤西勒和田上渊的关系。
接着多问一句,道:“宇文兄听过这个人吗?”
宇文朔摇头道:“没听过。然据目击者言,此人武功了得,乃一等一的高手,却斩瓜切菜的被范兄宰掉。”
龙鹰失声道:“斩瓜切菜?没看见我当场溅血兼喷血?”
宇文朔忍俊不住的笑起来,叹道:“看范兄现在的样子、神气,哪有丝毫受创之象?却惟恐在下不认为你武功低微。”
稍顿,续道:“据闻范兄要到少尹大人赶至,方晓得对方是驸马爷韦捷。是否如此?”
龙鹰微笑道:“我早猜到眼前气焰熏天的好看小子,不是皇亲,就是国戚,也知不可容对方报上名号。”
宇文朔沉吟道:“愈认识范兄,愈感范兄实力无穷,这不单是我的感觉,也是其他人的感觉。”
龙鹰苦笑道:“锋芒太露,不是好事。”
宇文朔没直接回答,道:“你的情报很准,尤西勒是韦捷通过北帮招聘回来的契丹高手,只是改了名字。甫抵驸马府,立即大显身手,连败府内几个高手,令韦捷有恃无恐,敢在老虎头上动土。”
龙鹰失笑道:“宇文兄太抬举小弟了。”
宇文朔从容道:“你清楚韦捷找晦气的原因吗?”
龙鹰苦笑道:“小弟已不再想这方面的问题,知的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西京的人事关系太复杂。”
宇文朔道:“让我说给你听,一句话,就是真驸马和假驸马之争。”
龙鹰一怔道:“竟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