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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肠剑(出书版)(45)

作者:吴蔚 阅读记录


伍子胥摇头道:“我不是来品浆水的,我是为月女而来,还望计君请月女出来一见。”

计然道:“月女目下不在渔场。”

伍子胥显然不信,他耿介刚直,便直接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道:“月女若是不在,孙武如何会在这里?还有那只白猿,我刚才看到它在水边玩耍。”

孙武很是不悦,道:“子胥,主人都说了月女不在,你如何还敢当面质疑,说出这般话来?”

计然笑道:“孙武君不必见怪,伍君大概找月女有急事,所以问得急切了些。伍君,月女目下的确不在渔场。她人最是好客,若人在这里,还不早就出来陪孙武君了。”

范蠡也插口道:“是啊,何况今日还有炙鱼吃。要是月女在的话,这会儿怕是人都跑去厨下等着呢。”

伍子胥道:“炙鱼?”计然忙道:“伍君来得正好,凑巧五湖公弟子今日来了渔场,要为大伙儿做炙鱼吃。伍君没有别的急事的话,不妨留下来吃鱼。”

伍子胥问孙武道:“这个五湖公弟子的师父,是你上次预备邀我前去的五湖酒肆的主人吗?”

孙武道:“正是。他弟子手艺也不差。”

孙武不知专诸到过阳山一事,计然与范蠡却是知道伍子胥曾亲自出门迎送专诸,此刻他装作不认识专诸,二人一听之下,立时起了疑心,相视一眼,也不当面说破。

伍子胥当即展颜而笑,“呵呵”两声,道:“那好,多谢主人盛情,我这个不速之客就不客气了。”又问道:“月女什么时候会回来?”

计然正待回答,忽见心腹侍从鱼亭在门前连使眼色,料想必有急事,便借口如厕更衣,请范蠡代为招待贵客,自己起身出堂,问道:“有什么事?”

鱼亭道:“山上眼线来报……”

计然皱眉道:“什么山上眼线?”

鱼亭道:“自从渔父说有人在暗中监视渔场后,范蠡君又调派了新人手来,在更外围的山上放了眼线。”

计然奇道:“范蠡当真这么做了吗?他还真是把行军打仗的那一套用上了。这等大才,困在我这小小渔场,实在可惜。”感叹一番,这才道:“你继续说。”

鱼亭道:“适才眼线来报,有一名灰衣男子来到渔场附近,看样子似是想潜入渔场,但他发现有人在暗中监视渔场,便停了下来。目下他人还在附近徘徊,似是在等待机会。”

计然心念一动,暗道:“莫非就是月女和范蠡提过的灰衣怪人,孙武说他名叫夏至。他不是公子光的人吗,来我渔场想做什么?是暗中保护伍子胥的吗?这可是有些奇怪,夏至既是护卫,何不直接充作侍从跟在伍子胥身后,非要如此鬼鬼祟祟?还是公子光并不完全信任伍子胥,派了夏至暗中监视?”一时不明究竟,便道:“不必惊动他,暗中留意便是。”

计然重新回到客堂,范蠡忙告道:“我已将实话告知伍君,月女出门寻找盈娘去了,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

计然心道:“这倒是个绝好的理由,亏得范蠡机智。”然观察伍子胥神色,依然是半信半疑,便问道:“伍君来找月女,可是有什么事?若是方便,伍君可以先告诉我,我能办,就替月女办了。若是力不能及,就等月女回来,我再转告她。”

伍子胥道:“这件事,非得月女本人才能办。”

忽听到外面吵吵嚷嚷,有男子大叫道:“放开我!快些放开我!我死也不会见她!”

计然忙赶出来察看究竟,却见几名侍从簇拥着一名男子过来。那男子衣衫凌乱,被五花大绑着,正是陈音。

计然大诧,问道:“何以如此对待陈君?”

侍从道:“渔父下令务必带回陈音,不得不如此。”

原来侍从奉命寻找陈音,昨日终于在一家酒肆寻到。陈音一听侍从要带他回菱湖渔场,转身便跑。侍从追上他,说明了缘由,称盈娘出走,而且有生命危险,必须借陈音之力,尽快寻找到她。

陈音却是不信,说声称“有生命危险”之类,是妇人最常用的骗术,他见得多了。侍从也懒得多费唇舌,便欲动武,强行带走。陈音半醉不醉,无力反抗,连称愿回渔场,半途中却几次逃走,若不是其人酒醉脚力不快,怕是就被他逃脱了。侍从无奈,只得将他绑了起来。

计然不便当着伍子胥之面提及盈娘身份及曾遭人行刺一事,便道:“先解了陈君绑缚,带他去更衣。”

又朝孙武使了个眼色。孙武会意,忙上前道:“哎呀,陈音,你也太胡闹了。盈娘因为你,已经出走了。”

陈音赌气道:“她出走就出走,干我什么事。”

孙武道:“你这人还真是……算了,懒得说你。我们走吧,我带你去换身干净衣裳,瞧你这身酒气。”

伍子胥也跟了出来,之前听范蠡说月女出去寻找一个叫盈娘的女子,此刻又听到陈音便是盈娘出走的始作俑者,这才完全信了范蠡的话,颇为歉意地看了他一眼。

几人重新入堂坐下,均不再提月女之事。过了一会儿,孙武重新进来,道:“已经跟陈音把事情说明白了,他这会子有些后悔,也不好意思出来见大家。”

话音刚落,又有客到,却是计然在宋国的旧识向申。计然忙命人另设一案,又将向申引见给众人。

孙武听说向申是促成晋楚弭兵的宋国大夫向戌之侄,连称“久仰”。伍子胥却只看了向申一眼,敷衍地作了个揖,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情。计然看在眼中,猜测伍氏多疑,已将向申与华登联系了起来。

向申倒是对伍子胥的身世来历一清二楚,道:“楚太子建与伍君避难宋国时,我人凑巧不在国中,而今已无缘瞻仰太子建风采。”叹息一番,又问道:“楚夫人与王孙胜可还好?”

伍子胥道:“安好无恙,多谢向君挂念。”

向申道:“当年楚太子建在宋国,与渔父亦甚相熟,伍君可是那时便已认识渔父?”

伍子胥今日才与计然第一次见面,闻听对方竟与旧主太子建是旧识,很是惊讶。

计然忙道:“我与楚太子在宴席上交往过几次,当时伍君还未至宋国,后来我有事离开了宋国一段时间,再回到宋国时,楚太子一行已然赴郑。”

计然虽未在宋国见到伍子胥,却认得王孙胜。二月十六当日在五湖酒肆,他借口有事,匆忙从后门离开,便是欲避开与孙武同行的王孙胜,以免身份败露。

伍子胥原以为计然不过是个有钱有闲的富商,此时听说对方竟与旧主太子建相交,料想不是普通人,不由对这位面目丑陋的男子开始刮目相看起来。

刚好专诸引众侍从端鱼进来,堂中登时香气扑鼻。计然和范蠡既因伍子胥假意不识专诸一事而起疑,便刻意留意二人的反应——

却见伍子胥正将目光投在专诸身上,望的不知是人,还是他手中的鱼。专诸则是目不斜视,一路直行,亲手将食案奉到主人计然案上。

计然道了谢,又道:“今日渔场还来了两位贵客,我为专君引见。”先介绍了向申,再指着伍子胥道:“这位伍君,名员,字子胥,住在阳山,跟孙武君是好友。当日本与孙武约好到五湖酒肆吃鱼,结果半途有事耽误了,未能成行。”

专诸点了点头,朝伍子胥微微欠身,算作招呼。又回身道:“既然计君又多了一位贵客,我便再去厨下,多炙几条鱼,免得不够。”

伍子胥假装不认识专诸,大概是想隐瞒自己替公子光打听行刺一事。但专诸的反应,仿佛真的不认识对方,没有丝毫异样。那一刻,范蠡几乎以为自己当日看错了。

孙武早已迫不及待抓鱼吃了一口,笑道:“幸好没有去王城看热闹,不然错过了这顿炙鱼,可就懊悔无穷了。”又赞道:“专诸,你手艺已不在五湖公之下,足以自立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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