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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的动静似乎还没闹大,子虞吁了口气,沉吟片刻,说道:“会不会只是个意外?”
“意外?”绛萼看了她一眼,“你相信这是意外?”
子虞自然不相信这是意外,这句话不过是寻求一种心理安慰,她微蹙眉,分析道:“不是吉牌出了错,可能是别人掉了包,也有可能是在殿里做了手脚……”
她们说话间,殿门大开,尚仪和宫女们走出来,后面正跟着皇后和华欣公主。
皇后衣饰上绣着彩凤,日头下泛着彩光,威仪不凡,她牵着华欣公主走出殿外,脸上依稀带着笑,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
子虞和绛萼面面相觑,一时有些摸不清情况。
殿外的宫人们都听到了那声尖叫,都是在宫中待久的人,心中一致认为发生了什么意外,此刻见皇后言笑晏晏地走出来,还携着华欣公主的手,心中虽然还存着疑惑,面上却都是言笑如歌,说着一些得体应景的吉祥话。
子虞看到皇后的笑容,心放下一半,再看向公主时又是一紧,也许旁人对华欣公主不熟悉,她却从公主含笑的眸中读出了紧张和一丝慌乱。
吉牌的事果然是真的,她飞快地转过这个念头,和绛萼对视一眼,都是同样的想法。
绛萼看着皇后和公主两人站在殿前雍容华贵的身姿,叹道:“瑶姬娘娘说,进了宫就由不得你不变聪明不变谨慎,看来还真是实话。”
子虞明白她的意思,进宫才大半个月,还来不及接触环境,可是已经有人等不及让她们熟悉宫廷了。她也记得瑶姬娘娘的这句话,其实后面还有半句——进了宫也由不得你选择,只有两条路,活人和死人。
日光虽盛,她却陡然觉得心中生出寒意,四肢冰凉。
华欣公主完成整个册封时,日已偏西,按时辰算,她必须回到瑞祥宫,重新上晚妆,等和群臣宴罢的皇帝一起完成大典的最后一步。
子虞和绛萼在回宫的途中正好接替尚仪的工作,陪在公主身旁。三人脚步都加快了些,稍稍拉开和身后宫娥的距离。
她们走过长长的廊道,正好望见晚霞如缎,展在碧水长天的一角,扯地云彩如彩絮,丝丝缕缕地飘在空中。
公主抬头望天,在宫娥们看不到的角度露出凝重,她缓缓道:“刚才将吉牌放到架上的时候,突然掉了下来,我眼睁睁瞧着它碎了。”
子虞劝道:“公主,大典还有一半未完成,还是不要分心的好。”
华欣像是失了神,沉默须臾才道:“大典最重要的一环已经出了偏差……”
“公主,”降萼低声打断她道,“最重要的一环并不是奉吉牌,”她似乎觉得下面的话有些难以启口,脸上忽飞起红云,声音就更低了,“最重要的一环是公主能否在今晚得到皇帝的喜爱。”
华欣和子虞也明白了,不约而同红了脸。
眼看就要走到宫门口,子虞轻握住公主的手,说道:“公主别害怕,我们都陪着你呢。吉牌的事既然有皇后为之掩饰,公主就只管放宽心。”
她手上的些微温度透过层层衣料,华欣亦觉得心中一暖,脸上重绽笑容,明艳似菊。
到了晚间,瑞祥宫内华灯初展,灯火映地满殿如同白昼。御殿设席摆酒,公主穿着凤尾裙端坐席旁。
子虞已换过宫裙和绛萼穆雪侍立在西殿。
触目皆是红,这喜庆的色彩漫天漫地的占着视线,让子虞觉得有些压力。她把头撇向窗户,那里正燃着两支臂粗的龙凤烛,烛泪堆积累累,火光摇曳不止,只见窗棂上雕刻的卷云花饰明明暗暗地浮现出来,瞧不真切。
殿内虽然有这么多人,却半点声音都没有,安静地让人心慌。子虞想去推开那扇窗户,却纹丝没有动,就这样在安静无声中等待着。
窗外似乎有风声,呜呜如箫,她仔细地听着,仿佛是过了好长时间,忽然听到了脚步声,她看向窗户,不知是不是院里的灯光映照进来,几个人影淡淡浮在窗纱上。
尚仪突然高喊:“陛下到。”
满院跪拜行礼,衣袖轻声婆娑。
第十章 婚夜
华欣公主惴惴不安地端坐着。听到皇帝来了,心瞬时紧绷起来,手脚都没了摆处。大殿中极静,她觉得有人靠近自己,红绫幔遮住了她的视线,她只能隐约望见一个影子——颀长玉秀,仿佛一株玉树,还没瞧见脸,就让她生出朦胧的好感。
按规矩,此时皇帝未动,妃子也不能动。
她只能偷偷地打量他,却也不能做地太过明显,免得落人笑话。心中柔肠百结,纷乱地想了许久,正想出神时,眼前忽地一暗,有人挡住了光芒,她猛地抬起头。这一抬头,她才想起这个举动不合规矩,幸好皇帝并不介意。
下一刻,他温柔地握住了她的手。
华欣的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他的手修长有力,稍有些粗粝,摩挲着她的肌肤,让她的身子轻轻颤栗。
尚仪带了子虞等女官奉上酒,五谷,和龙凤成祥的团子,她浅浅吃了几口,趁着换酒樽时大胆看了旁边一眼。
只一眼就瞧清了他的面容,侧面如剪影一般利落干净,长眉入鬓,眸色清润。他隐约含着笑,华欣心中一动,同样是帝王,她的父亲总是面色阴冷,叫人害怕。
而他,怎么会如此不同……
子虞奉完酒回到偏殿,四肢酸麻,骨头都似乎要散了架,回头一看,绛萼和穆雪也都是满脸疲惫地倚床而坐。
见她目光扫来,穆雪噗嗤轻笑:“不知道男人是怎么打仗的,我觉得今天像是同人打了一架。”
三人都有同感,子虞微微一笑,绛萼却是默不作声。穆雪讶然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们的面色好不对劲。”
绛萼叹息一声,把公主在交泰宫摔碎吉牌的事和盘托出,穆雪听地胆战心惊。
说完,绛萼低声道:“来的路上就已经遇袭过,不知道是谁这么狠心,非要针对公主。”
穆雪更加惊讶:“难道碧丝城那次也跟宫里有关系吗?”说着看向子虞。
子虞心知瞒不过去,点了点头道:“那次明显针对公主,南国自然没有必要,北国,也只有宫里才会有这么大反应。”
绛萼和穆雪心中俱是一凛,在未离开南国时,她们都已作好了心理准备,却也没有料到危险来地如此突然,简直叫人措不及防。
“也许明天……公主摔碎吉牌的事就会传出去,”绛萼道,“我们连对方的影子都没摸到,就已经处在下风。”
三人都深知北国典仪,吉牌的事可大可小,可她们年纪尚幼,经验也少,慌乱中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不如,”穆雪提议,“今晚我们去交泰宫看看,吉牌是我们亲自保管的,一点都没有问题,肯定是有人在交泰宫做了手脚,现在所有的人都看着瑞祥殿,交泰宫自然就清静了。”
子虞道:“交泰宫是皇后娘娘的住所,你以为想去就去的吗?”
穆雪不服气:“你们随着公主行大典自然不知道,今天交泰宫派来的两个女官把大典的一套器物落下了,我还打算明天送回去呢。”
绛萼听到这里,忙问:“什么器物?”
穆雪取了来,子虞和绛萼一看,那是一套七巧玲珑杯,由独山玉所制,色泽如水,在宫灯映照下隐隐透着彩光,本是皇后最喜欢的,这次借给公主祭酒所用。
绛萼想了一会,忽然道:“兴许真的可以,现在去交泰宫,就说发现这套皇后最喜爱的器物,不敢耽搁就送回去。”穆雪在一旁连连表态赞同。
子虞见这平时最能争吵的两人达成一致,又好气又好笑。穆雪自不用说,连平时最为老练的绛萼都同意这个主意,也许真的可行。她细细想了又想,心道出不了大差错,便也同意了。
又商量了会儿,子虞和穆雪换了一身普通宫女的衣裳。绛萼将她们送出瑞祥殿,一路避人耳目,口中叮嘱:“你们见机行事,可要千万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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