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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下去。”百里南吩咐道。
“是。”紫奴应声。
虽然这大半月的路程,她从没有下过这辇,但,今晚。既然是君上让她下去,她惟有遵命。
百里南坐于夕颜的身侧,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的眉稍、眼角,真的是画里女子的样子,只是,她还那么青涩,没有画里女子的妩媚,那画里的女子,仿佛是夕颜花盛开到极致的样子。
但,这份青涩,也很好。
她特有的馨香沁入他的心脾,他略俯低身子,唇边的笑意莫测。
是的,莫测。
他没有想到,三年后,轩辕聿还是没有要她的身子。
即便,轩辕聿可能还不知道这香味的含义,可,难道,这屡次的翻牌亦不过是假象吗?
这,香味,如果明白它的真谛,旦凡是男子,都会渴望得到。
对于帝王。亦如是。
他的指尖轻轻滑过她莹玉的肌肤,往事一幕幕地浮现。
三年前,上元节那晚,邂逅她,是场意外。
三年前,轩辕聿指婚慕湮于他为妃,也是场意外。
这两场意外相连,才会串成今日的一切。
她从山坡滚落,再次来到了他的跟前。
纵然,她外面披着轩辕聿惯穿的黑色袍衫。
纵然,她名义上还是轩辕聿的醉妃。
但,现在,她在他的眼前,他随时可以拥有她,只要他愿意。
他的指尖随着这一念滞住。
真的可以拥有吗?
即便他有着帝王的无上权利,可,为了一名女子去犯天下的大不韪。
注定。目前。是他做不到的。
哪怕,她从那年开始,就随着记忆里的那幅画像进入他的心底。
即便,她或许不是画像上的女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在那么多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是这画象给了他曙光。
所以。他无法忘。
所以,他动了心。
他的目光留驻在她肌肤上的伤口,他的眉心一蹙,这些伤口若留下痕迹,始终是美玉有暇。
或许,他该为她另外配一种最好的草药,只是,有这必要吗?
若轩辕聿好的不过是她的美色,这样的陋颜,是不是更好呢?
“君上,风夫人身子不适。”辇外,传来积福的声音。
这一路的颠簸,慕湮娇弱的身子果然还是撑不住的。
“传太医瞧了吗?”他问道,并不起身。
“太医说,凤夫人的头风病禁不住连日的赶路。”积福据实禀道。
“离最近的驿馆有多远?”
“约摸还需半个时辰的路。”
“今晚暂歇于驿馆。”
“是。”
这是连续十几日赶路来,第一次宿于驿馆。
在抵达驿馆前,紫奴复被唤上车辇。
她知道,对风夫人,君上不仅仅是宠,还有着些什么,她说不出来,但,她瞧得出,君上对于风夫人是不同于别人的,哪怕连后宫如今当宠的澈贵姬都比不上。
君上往鹿鸣台出席三国会盟,不就只带了凤夫人,没有带澈贵姬吗?
虽然澈贵姬很当宠,因为,风夫人自来到夜国的三年间,身子一直不是很好,每月里有大半的时间都缠绵病榻,所以,也成全了澈责姬的当宠。
今晚。果然又是为了风夫人破例。
车辇驶进驿馆。紫奴望了一眼犹躺在锦褥上的夕颜,问:
“君上,是让她留在辇中,还是由奴婢抱进驿馆呢?”
“待风夫人进去后,你再抱她往朕的阁间。”
“君上,这样怕是不妥吧?”紫奴直言道,“自君上把这位姑娘抱进辇内,奴婢就觉得不妥,毕竟她来历不明。”
“紫奴,照朕吩咐去做,她不会危急朕的安全。”
“是。”她惟有应声。
百里南起身,下辇。
紫奴伴着夕颜在辇内,待到风夫人的仪使也进入馆内,积福在辇外告知时,她方抱着夕颜下辇。
她自幼习武,臂力自然不比男儿逊色,更何况,夕颜昏迷时,也不算重。
沿途的杂人已被积福遣走,风夫人身子不适,早往阁内歇下,因此,她所需注意的,只是让冰丝被很好的包襄住夕颜的身子,以免走光,如此罢了。
她脚步极轻,由积福在前引路。很快便到了君上的阁间。
甫进阁内,她瞧见君上正站在轩窗前,窗外,有几杆翠竹斜探进来,犹带着露水晶莹。
积福努了一下嘴,她的步子滞了下,阁间内仅有一张宽敞的床榻,难道——
她一直以为君上不是见色起义之人,但,今晚短短两个时辰内发生的种种,
却让她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君上也是男人,纵然还是坐拥后宫三千佳丽的帝王,在美色前,仍是不能自控的。
她皱着眉,将夕颜抱到榻上,垂手站到一旁:
“君上还有何吩咐。”
百里南睨了她一眼,淡淡一笑:
“连日来的颠簸,你也累了,今晚不必守夜,随积福下去歇着罢。”
“君上。”紫奴终是忍不住,撅起嘴,唤了一声。
百里南笑得愈深,挥了挥手,道:
“去罢。”
积福拽着紫奴的袖摆,嘟赌嚷囔道:
“紫姑娘。随老奴来吧。”
紫奴一踩脚,返身奔出阁去,出得门前,她停了步子,转望向百里南:
“那姑娘才上了药。君上。”
百里南有些哑然失笑,他只是不想现在就让慕湮看到夕颜,不过这样罢了,可看起来,却是让人误解了。
但,他真的没有私心吗?
不论是那香,还是她的人,他真的做得到心无绮念吗?
不。不
现在。他不过是担心她的伤势。
只是担心。
他望着夕颜,她仍昏睡着,上了药的伤口虽会慢慢愈合,但,让他担心的,是她额际的那处伤,应该是滚落山坡时被撞到的。
他担心里面是否会有淤血积压,而从她的脉相来看。这个可能性还是有的。
往好一点想,她醒来后会有一些后遗症。譬如失明,暂时性记不起事来,这些,都还是好的。
往坏一点想。她是否还会醒来呢?
所以。他不放心。
所以,把她放在身边,才能让他的心稍稍安定一些。
这时,突然,阁外传来太监的通禀声:
“君上。风夫人求见。”
他行至柱栏旁,手一抬,那些纱慢便纷纷扬扬地垂落下来,恰遮去榻上的那一隅倩影。
随后。他穿过这些纱慢,道:
“宣。”
阁门开启。梨雪扶着慕湮出现在阁门那端。
“臣妾参见君上。”
慕湮款款施礼,百里南轻轻扶了她一下,顺势从梨雪手中牵过她的手。
“既然又犯了头风病。怎么不好好歇着?”
“君上,臣妾的身子自个知道,现下太医开了药汤,已大好不少。只是今晚,又让君上为了臣妾贻误往旋龙谷的行程,臣妾真的心怀愧疚,还请君上不必顾惜臣妾,臣妾撑得住。”
“连日赶路,朕亦累了。在这歇一晚,也是好的。时辰不早了,湮儿早些歇包吧。”
他另一只手轻轻揉了一下她的额。语音里满是关切。
“君上……”慕湮轻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余下的话,仿佛哽了一般,再说不出来。
“呃?”
他的声音很温柔,他的目光也很温柔,他的动作更加温柔。
这份温柔其实在很多时候是可以轻易地瓦解一个女子的全部抵抗力,可,三年了,她似乎在刻意回避这种温柔带来的一切,刻意地回避他的一切。
只是,现在。她再回避不得。
她的眸华越过他,望向那层层纱慢后,如果她没有看错,如果她没有猜错,那么,今晚,她是必来这一趟的。
方才车队暂停的那会,她恰好头风病犯,命梨雪稍掀帘子,本拟下车暂歇,掀开帘子的刹那,却看到了那一幕。
他抱起一名穿着男装的女子。返回辇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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