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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等着、拼着一个信念。
纵然,她说不出,这个信念为什么能支撑自己那么长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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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步惊心(07)
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
四周仅有宫灯摇闪出隐约的灯光。
风抚过树叶的声音是唯一的点衬,随着殿内的烛火歇灭,夕颜仿同坠入一片更深的黑暗里。
她闭起眼睛,周围的一切渐渐的与她开始无关,惟有那个信念,在心底渐渐清晰明了。
总有一个人,会信她罢。
是的,她只要一个人能信她。
一直轻柔的风骤然变大,树枝被风摇晃地哔啪作响,风将枝头的才绽的嫩叶刮落,旋转着地上的樱花,粉色漫天间,轰隆隆的雷声从苍穹滚过。
三月末,是春雷,但今年,响得却是太早了。
她的容色依旧不惊,女子都会怕响雷,可,她不怕。
父亲说过,当一件事,你再怕都没有办法避免的时候,只有强迫自己面对,一次不行,再试一次,直到习惯后,就再不会怕了。
对雷,亦如是。
雷声由远及近,漫天的云仿佛要压降下来一般,堆在禁宫的回字形上空,接着,几道闪电劈过,狂舞地撕开*绒般的夜幕,雷声不断中,豆大的雨珠敲打在她的脸上,又是一个震天的霹雳,离秋的脚步终于禁不住地向她走来。
“离秋,你去回廊下避雨,不用管本宫。”她泠声吩咐道。
“娘娘淋着,奴婢陪您。”
“你这又是何必呢?”
“娘娘又是何必呢?”
是啊,连离秋都看出来了,她真的又是何必呢?
原来,最最冥顽不灵的人是她啊。
只是,她躲不得。
雨越来越大,好象天再也承受不了这重量般倾盆泻下。
她浑身湿透,再大的雨敲在身上,都是不疼的,只是,眼前迷朦一片,阴暗的天地间,惟有离秋陪她一起,面对着这狂风暴雨。
仿佛,承受着上苍的雷霆之怒。
她任由雨点敲砸,能凭借的,不过是她羸弱的脊背。
这雨,她不知道何时才能停。
然,她相信,终究,是值得的。
撇开一切不提,值得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身子开始僵硬,连发抖都一并僵住,她努力咬紧贝齿,依稀间,似乎有人的脚步声靠近,她缓缓抬起头,不远处,明黄的伞盖下,仿佛,有人直立在那边。
隔着漫天的雨网,她看不清那人的神情,但,却能觉到他惊怒的目光。
昏暗的天色中,她终于看清,他向她走来,他的脸色,第一次,是这样不假控制自己的情绪。
狂风卷着雨,狠狠抽打着她的身子,她其实,身子早就冰至极寒,心里,却蓦地升起一股暖意,这样的时刻,他,还是来了。
她的唇边绽开一抹苍白的笑靥,他蹲下身子,凝着她,冷漠的眸光,依旧是那样地在一瞬敛去所有的情绪,然他的手却是极温柔地,将她狠狠嵌进怀里。
那么紧,那么用力,压得她肋骨也疼了起来。
仿佛要把人揉碎般,在这疼痛深处里,除了暖意,还有淡淡地属于他的馨香。
她的下颔抵着他肩膀,上面,有金丝绘成的龙纹,咯着脸,有些不舒服,但,此刻,她却安然地抵在那,脸上,有些热热的东西流了下来,渗进那处,不过须臾,再觅不得痕迹。
太后因何罚她,她知道是什么。
太后布下这局所要的,她也知道是什么。
这些,与她要的无关。
她要的很简单,很简单。
却在这禁宫,亦是可求难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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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步惊心(08)
时间似乎停滞不前,雨还是下着,却再落不到她的身上。
她的头顶,那一方大大的明黄华盖遮去所有肆虐的暴雨。
这不是第一次,他替她遮雨,却是第一次,这样,把她心里下的雨一并遮去。
他没有说话,她也没有。
当他松开她的手,带着她一并站起身时,他才说了一句话:
“醉妃的麝香,是朕命她配的。”
“诺,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回太后。”李公公忙躬身退下。
“皇上,您不需如此。”她轻声。
“朕不如此,就全了你一个身后的虚名吗?”说出这句话,他的声音里分明带着冷冽。
他原来,一开始就看透了她。
她最初要的,就是在他信她后,因为这份信,于她不得不付出代价后,成全她身后的虚名。
既然,她活着,始终不是王府之幸,那么死,是否就能让王府摆脱这一切,因着他重用日后康复痊愈的纳兰禄而重整襄亲王府昔日的雄风呢?
这,就是她一开始的打算。
这一辈子,有一个人信她,足够了。
除了父母之外,有人信她,原来,足以成为最后的安慰。
可,后来,当她跪在雨中,她才发现,不止她瞧破了应充仪设的局,太后也看穿了。
是啊,以太后多年的深宫锤炼,又怎会糊涂呢?
所以,一切,有了现在的转圜。
他停下步子,手捧住她的脸。
他的手心依旧是冰冷的,而她的脸颊被雨水淋得也是冰冷一片,就在这冰冷一片里,却有暖意在传递。
“好好活下去,才是你该做的!从今日起,不需要你再为朕庇护任何人,至于纳兰禄,朕也一定会给他建立功勋的机会!今日以后,你就是你,纳兰夕颜,朕的醉妃!”
他的手真的好暖,她努力想坚持住的身子,骤然松软无力,可,她并不能晕阙,哪怕,此时,她如果晕阙,可以更得圣恩。
但,却是她不愿去做的。
竭力撑着,她面色更加苍白:
“皇上,臣妾先行告退。”
她俯身,离秋早上得前来搀住她。
又一次,她从他怀里欠身出来,他站在那,一旁莫竹奉上一把明黄的油纸伞。
而,她的肩辇也早停在不远处。
他似乎应了一声,又似乎没有。
惟听见,殿内,传来女子哀哀的哭泣声。
应充仪今天演了这么一出戏,她总该是累的吧。
夕颜止了步子,蓦地回身,望向他,欲待说些什么,终还是别过脸,迅速走向肩辇。
“皇上,是否要进去探望充仪娘娘?”莫竹轻声问道。
“传朕旨意,赐充仪古清汤药一盏。”
莫竹仿佛滞了一下,旋即道:
“诺。”
古清汤药,很美的名字,这碗药,也是很美的。
只是这禁宫内,并不是所有的嫔妃都有幸得到这碗御赐的汤药。
一如,当这碗赐药的讯息传到慈安宫时,太后依然还没有安置。
“太后,您果然料事如神。”莫菊递上一杯宁神的薰香茶,道。
“毕竟,他是哀家的儿子。这么多年,他的性子怎样,哀家自然清楚。”
“太后,那经过今日这一事,皇上定会更宠醉妃娘娘,您要的六宫制衡局面应该很快就能看到了。”
“但愿如此,只是,西家的姐妹,始终是不能省心的。”太后的眉心一颦,将那茶一挥,缓缓起身,望着窗外依旧下的纷纷扬扬的雨,道,“醉妃这孩子,今日,还是让哀家有些失望。”
“太后的意思是——”莫菊将茶搁至一边,剩下的话,她是不敢妄揣的。
太后发现醉妃私用麝香,才会失望吧?
莫菊知道,太后的心思,实际是希望醉妃能得个孩子的。
“罢了。一切暂时都由得皇上的心思吧。八年了,哀家希望,他这次能真正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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