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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劫深宫错为帝妻:罪妃(45)



当然,还有未成形的一个孩子。

只这一望,她更确定,她的猜测,是没有错的。

她凝向榻上的应充仪,眉心颦了一颦,终是问:

“充仪娘娘因何小产?”

“回娘娘的话,充仪娘娘因惊讶跌倒,导致小产。”医女的声音不知是惧怕,还是怯糯,说得极是吞吐。

“太后,臣妾妄断,恐怕充仪之事,与姝美人是无关的。”夕颜俯低身,禀道。

“此话怎讲?”太后的唇边却突然勾起一抹笑意,这抹笑带着洞悉一切的弧度,然,这抹笑意转瞬即逝。

“这位医女恐怕学医不精,请太后传院正前来,臣妾所言是否属实。”

医女所言,必是受了这两名太医的指示,所以,她要请的是院正,太医院最大的执事。

宫里,买通太医屡见不鲜,院正却是直接受命于皇上,若无软肋,是万万不会被买通的。

苏太医,若真如此,他却是错了!

然,眼下,她护不得再多一个人了。苏太医所犯的,顶多是失察,比起人命来说,实是小之又小的。

“不必了,你且说来,哀家自然能辨别。”

“诺。”夕颜应声,语音平静地道,“臣妾在暮方庵三年,曾偶读医书,书中有云,女子若小产,所流血必定颜色鲜艳。但,假设胎儿早夭腹中,则血色暗深。是以,臣妾妄揣——”

“诊脉是太医的职责,想不到醉妃在暮方庵三年间,竟也习得这些。”太后打断她的话,未置褒贬地道。

夕颜垂首站在原地,这一次,是她太僭越了,只是,她想保住西蔺姝。

不仅因为这是她答应过他的。

更是因为,做人的基本良心。

明知道西蔺姝是被冤枉的,即便再怎样不值得为西蔺姝去做任何事,难道,就因为这不值得,违背了做人最基本的良心么?

如果这样,她和西蔺姝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可以鄙视西蔺姝的所做所为,因为,她有鄙视的资本,她的为人,光明磊落。

这,才是她,夕颜。

深深吸进一口气,她启唇:

“太后,臣妾——”

未待她说完,本晕了过去的应充仪忽然睁开眸子,哀哀地道:

“嫔妾的孩子!孩子啊!”

她苍白着脸,高高的宫髻也散落开来,一双手死死地扣住榻板,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盆血水。

“皎月,你还年轻,好好调养着身子才是重要的。”太后返身,走近床榻,一边使个眼色于医女,那医女忙回过神来,端起金盆就往外行去。

“太后,太后您要为嫔妾做主啊,这宫里真是有人要谋害嫔妾!”应充仪哀声泣道,声音悲伤中透着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尖利。

“哀家定严惩不怠无视宫中纪法,陷害皇嗣之人。”

“方才醉妃称嫔妾的孩儿早在嫔妾腹中就已夭折,嫔妾确实几日前就觉得下腹隐隐坠痛,这些,苏太医诊脉时是晓得的。”

应充仪忽然附和夕颜,说出这句话,太后眸底精光一现,已道:

“既是如此,怎么不早点禀于哀家知道呢?”

“苏太医怀疑,有人在嫔妾的用度里下了药,但,又不好明说,嫔妾知道,他也是自保,嫔妾人微言轻,只想好好地产下胎儿即可,不去多添是非,没曾想,暗地里,终是有人不肯放过嫔妾,是以,今日,嫔妾恳请太后彻查,还嫔妾一个公道!”应充仪哀哀地道。

“彻查——确实,这宫里也该彻查一下了。来人啊,传哀家口谕,往太医院去查,半年来,有谁配了不该配的那些药,不论哪宫主子都把名字给哀家提上来!”

太医院的用药开方,惟有院正可以查得,太后此一举,无疑是翻查所有的记录,那么——

夕颜的脸蓦地一惊,当然,她并没有错过,应充仪俯身谢恩间,唇边一抹意色。以及苏太医踉跄跪地时的如释重负之感。

原来,她还是低估了别人。

或者该说,她不想去害任何人,哪怕知道了一些事,知道应充仪惧怕着什么,出此两全的下策。

但,被太后打断的那句话正因为没有说出,终逼急了那一人。

她想说的,不过是应充仪的体质虚寒,珠胎难保。

只是如此,而已——

第三章 步惊心(06)

没多会,院正就拿了太医院这半年出入的药册呈给太后。

太后甫翻了几页,脸上的神情是莫测的。

夕颜站在一旁,她知道是躲不过的。

不是没有想过,麝这味药在宫里配了,会引起多大的是非,所以,第一次,她要的量,真的极少,不足以下胎。然,因为二哥摔了她辛苦配置的玉肌复原膏,使得她配了第二次。

这第二次所要的麝,份量加起来,却是足以造成一种‘假象’——

她意图不轨的假象。

毕竟,自她代执后宫诸事以来,应充仪每日定省都没有缺席,也喝过她宫里的茶,不是吗?

并且,倘若从太医院查到了可疑处,那么,其他的彻查就不会再进行。

真正得意的,还是那一人。

哪怕一计不成,顺势,反又成了一计。

这禁宫,果真步步噬人于狠毒冷血中。

“充仪,小产后最要紧就是调养身子,暂时,你不宜移,就歇在这罢。此事,哀家会还所有人一个公道。”太后嘱咐完这句话,复道,“醉妃,随哀家来。”

太后冷冷说出这句话,缓缓往殿外行去。

“诺。”她应声,长长的纱裙曳地,发出一点点沙沙声,犹如什么噬咬着心里某处柔软,让它一并地坚硬起来。

殿外,再不是晴霁万里,浮了几片乌云,生生地挡去灿烂的日光。

这天,变得很快。

人心,变得更快。

“醉妃,一个月内,你配了两次麝香,真的让哀家太失望了。”太后晦暗莫测地说出这句话。

“太后,臣妾没有做对不起您的事,臣妾也不会用这种法子去害人。”

“可,证据确凿,你让哀家怎么信你呢?”

“太后,麝香是臣妾所配,臣妾不过是用它调配肌肤复原的膏药,因为臣妾初次侍寝那晚,身子过敏,这也是实情。太后若不信,臣妾可以奉上方子,以供院正核查。况且,若真是臣妾所为,刚刚理该顺水推舟,又何必要为姝美人出头呢?”夕颜的声音依旧平静,没有惧骇。

她知道,害怕,是没有任何用的,只会乱了自己的阵脚。

“颜儿,宫里的事,并不能仅看表面,哀家信的,只是证据。这样,才公平。六个月内,麝香仅有你一人配得,配药的时间、剂量,都让哀家很心痛,你,让哀家真的失望了。”太后徐徐说出这句话,衣袖一拂间,往台阶下行去。

夕颜紧走几步,跪叩于太后的跟前:

“太后,臣妾没有做过的事,无论如何,臣妾都是不会应的。”

她重重叩于手背。

或许,她真的不该多管任何事。

或许,她真的该说出她所疑心的部分。

可,那样,牵扯进的,不过是更多的人。

太后叹了一口气,往前慢慢行去,她没有让夕颜起身,也没有立刻发落夕颜,只是由莫菊扶着,一步一步往前行去。

夕颜跪在那,偶尔有宫人匆匆往来于此,却是不会多看她一眼。

这就是宫里生存该具备的谨小慎微,而她太不知天高地厚。

离秋始终站在一旁,可,并不能上前一步,能做的,只是望着、陪着夕颜。

从乌云蔽日跪到月上柳稍,这段时间,不算太短,初时膝盖的酸麻疼痛,到后来慢慢的麻木,一如,她心底,渐渐开始没有任何感觉。

她从来没有跪过这么长时间,凡事,都会有第一次的,不是吗?

只是,这个第一次,让她觉得真的很难熬下去。

她不是在等太后下定决心后的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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