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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宫薄凉欢色:失心弃妃(238)



西陵枫顿了一顿,目光却没有瞧向她:

“等明晚后,我再不会走。只是为了明晚,有些部署需要再查验一遍。”

“是这样——”风初初沉吟了一下,复道,“早知道,就不让你喝酒了。要不,我给你再去煮碗醒酒汤吧?”

“不必麻烦了!"

“不,等我一下。”风初初明媚灿烂的一笑,将他扶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

在这明媚灿烂的笑靥里,他是有片刻恍神的,依稀间,似又回到了那青涩无忧的年代,她也是这样纯粹地笑着,明媚的笑意只将那高飞的纸鸢都沾染得灿烂无比。

于是,他不再坚持立刻离开,只在那石凳上坐下,夜晚的风徐徐吹来,将他的袍裾吹起,也将过往都一一吹拂过眼前。

若只如初见,他忤逆母妃,执意娶她,或许,一切都会不同罢。

但可惜的是,在彼时,他终究是错过了她,也使得她其后经历了那么多的坎坷。

哪怕,看到她变成如今这样,他做不到鄙夷,有的,只是愧疚。

是他彼时的懦委,造成她今日的局面。

深深吸进一口气,她已然捧着一杯茶走了过来,她煮得很快,茶甫入口,甚至还是烫灼的。

但他没有吹一下再喝,而是一饮而尽。

这份烫灼的茶从喉口一直烫到心底,能让他清楚地知道,心还是在的。

那里,会为一个人疼痛,也会为一个人柔软。

而她,显然没有发现茶是这般烫,毕竟,那瓷的隔热效果十分之好。

这些细微地方的忽视,亦只说明了,所有的一切,仅是看上去的似是而非。

“再坐一会?”她接过他喝光的茶盏,轻声问了这一句。

他踌躇了一下,终是颔首。

她轻柔地笑着,将那茶盏搁到一旁的石桌上,只俯下身子,将小脸枕在他的膝盖上。

哪怕今晚,没有如期,让他要她,可他刚刚说了,明晚之后,他便不会再走了,这对她来说,无疑甚是欣慰。

她现在要的,也仅是如此。

俯上的瞬间,她能觉到他宽厚的手掌轻柔地摩挲着她的发髻,这样的感觉是静好的。

这份静好,是她这么多年来,逐渐失去的一种感觉,在今晚的不期而至,只让她觉得,昔日所受的磨难,终会随着明晚的到来宣告结束。

无论是胥司空父女,还是瞧轻她的父亲,会为彼时对她的所行付出代价。

到了那时,她仍旧可以以太后的面目出现,毕竟,对西陵枫来说,这无疑仅是一次拨乱反正,至于她怎么活下,大可说成是西陵枫一人的巧手安排,而再不用牵涉进西陵夙。

这么想时,她唇边的笑意愈浓,一直紧绷的神经也开始放松,只俯在西陵枫的膝盖上,就这般沉沉地睡去。

西陵枫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传来时,知晓她已然入睡。

他停止摩挲她的发髻,又怕惊醒她,保持着这个姿势,又过了一个多时辰,方小心冀冀地将睡熟的她抱起。

其实,他的腿一直是不方便地,这几年虽然不似开始那样瘸拐,还是使不出多大的力,这是那次宫变留下的痼疾。

而这一刻,他还是坚持着,尽量平稳地抱着风初初步入里面的房室。

将风初初小心冀冀放到房室的床榻上,起身的刹那,他还是将吻,轻柔地烙在她的额际。

冰凉的吻,轻轻柔柔地烙在那,她的肌肤是温暖的。

这份暖意,在明日到来前,终是让他的心轻触微温。

而她,不会知道……

迎娶汝嫣若的仪式是繁琐的,整座帝宫也因着这桩延迟了两年的喜事变得分外热闹。

冷宫,亦是破天荒地悬挂上红红的灯笼。

当然,这些,在密殿的奕茗都是瞧不到的。

她的阿爹阿娘借着家里有事,早在十几天前,就请辞出宫回府,许是她的精神状态开始与常人无异,西陵夙恩准了阿爹阿娘出宫回府。

而这十几天中,那支碧玉箫也被千湄带到了密殿中。

如果她愿意,随时都可以吹响那支箫,可她却并没有去吹,更多的时候,只是用手摩挲着那箫,然后陷入沉思中。

很快,便捱到五月初五这一天,因着春日将尽,衣裙也越来越宽松,不多时,她略见显形的小腹便是要遮不住了。

只是,倘若今晚能成功,那么,这个问题是无需去担心的。

晚膳时,千湄如常地奉上今日的菜肴,依旧是精致的,哪怕,她‘没有’身孕,却是比宫里的嫔妃都要来得好。

她执起筷子,甫用了一筷菜肴,却忽然眉头一皱,将筷子放到一旁,神色有些痛苦。

“姑娘,你怎么了?”

“不舒服,这菜的味道好像不太对。”她指了下跟前的那碟白玉七宝。

千湄有些疑惑,这碟菜她是试用过的,按理,不该会有什么不对啊,虽这般想着,还是执起筷子,尝了一小口,味道是如常的,当她欲待放下筷子,说些什么时,却是看到奕茗对她微微一笑,接着,她身上某处地方忽然一疼,紧跟着,便失去知觉,栽到了地上。

这密殿的好处正在于此,除了千湄外,不会有闲杂人等进来,她迅速解开千湄的宫女衣裙,只将自己的裙衫和她的对换以,而千湄被她封了睡穴,该会沉睡十来个时辰,方会醒来。

十个时辰,对她来说,确是足够了。

匆匆换好裙衫,她端起托盘,按着规矩,现在,她是需要把托盘还到候在殿外的膳房太监那边,而对于从密殿去到冷宫的那个入口,她是不陌生的。

很快走出密殿,果然有一太监打扮的人在破败的殿门口候着,她以更快的手法,将那太监的睡穴点去,接着,不顾避嫌,只脱下太监的外袍,再次换上后,托着盘子,朝殿外行去。

一路行去,冷宫内,见不到闲杂人等,而她对冷宫的回廊并不熟,全靠着阿娘之前凭记忆绘下的地图,才没有绕歪路的走到宫门口。

那里,照例守看禁军,所幸没有碰到芳云姑姑,这些禁军对她来说,是不足为惧的,毕竟,没有一名禁军会记着刚刚那名太监的样子,何况,此刻,他们还在侧耳听着宫里传来的喜乐。

她只俯低了脸,凭着腰牌出得冷宫,冷宫前的甬道,树荫浓密阴冷,走了大概半盏茶的路,她便将托盘放到树丛中,就着昏暗的宫灯,朝西华门走去。

冷宫本来地处西隅,过去顶多半柱香的功夫,但,由于怕被人认出,她走得还是很小心谨慎,好不容易,快走到离西华门不远的甬道时,骤然看到一青色身影的闪过,那身影,纵是那样快从树荫间掠过,她却是瞧得分明的。

师父?!

思绪中只拂过这一念,让她不由自主地朝那身影跟去。

她的轻功素来是好的,没几下,便跟上了那青色身影,也因为跟上,她能瞧得到,那青色身影的脸上,戴着没有任何五官的面具。

是师父!

真的是师父!

而,也在这时,那青色身影终是停了下来,只站在一处枫叶树下,春天的枫树,不会有火红的叶子,可,恰是和他那青色的身影更为契合,他站在那,仿似在凝着她,又仿似仅凝着未知的某处。

“师父……”这一刻,奕茗是做不到淡然的,真的是师父吗?

应该是,那样的身姿,那样的面具,那样的轻功,仅会是师父一人。

她朝他走过去,却看到青色的身影不动声色的朝后退了一下,接着,是师父的声音飘渺地传来:

“我没有想到,你为了他,竟会背叛未烯谷,茗,你让为师太失望……”

这句话,纵然飘渺,却狠狠地砸她的心口。

“师父,我……”

只说了这三个字,她的声音嘎然消失在空气里,她能说什么,她还能说什么。

是她的错,是她修了那份书函,导致了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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