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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放手!你不要再错下去了!你现在杀了我,难道窈娘张叔就会回来吗?除了赔上你一条命,还能有什么?窈娘辛苦留下你的命,就是让你这么白白牺牲的吗?”
她和隆王的事,清白自在人心,又何必多做无谓解释呢?
“你再能言善辩都没用,我知道你怕死,你的命多贵重,自然怕死得很呢。不过我无所谓了,什么都没有,死,我才不怕呢。”玲珑的手下用力,只借力狠狠地把蒹葭往栏杆外推去。
蒹葭的身子可以动,但,如果继续朝后面避,她整个人就快要跌出栏杆去,可如果不避,玲珑手上的力道显见越收越紧,或许很快她的空气就会被她彻底掐断。
那些看似柔软的丝带,韧劲也是最足的,死死地勒紧蒹葭颈部的肌肤,又恰好在数月前伤口的位置,那些本来愈合的伤口部位自然是脆弱的,很快,就沁出血来……
“玲……珑……”她呛咳起来,发音已经不完整,她的手下意识去推玲珑,但玲珑看上去娇柔,推上去却是纹丝不动的。
她难受极了,眼前开始眩黑,连呛咳的声音都再发不出来。
“很难受吧,很快就好了。”玲珑笑着说出这句,在蒹葭的意识快要涣散的时刻,她的语音喃喃,“其实,若不是你霸着他的视线,他一定会注意到我的!
所以,你早该死了,在魑魅山该死的,是你!”
他?
哪怕思绪开始漂移,这句话,始终落进蒹葭的耳中,玲珑喜欢西陵夙?
在魑魅山初见时的那娇羞,原是从那时便喜欢上了。
而眼下,她快要死了吧,意识是那么清醒,没有晕厥过去,能觉到生命一点一滴的流逝。
无疑,这样的死是最痛苦的。
她的脚用力抵住的时候,忽然失力一滑,整个人差点要跌出栏杆,然,说时迟那时快,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将她拥住,随后,一道银光从她的脸颊边飞过,但听得玲珑吃疼地喊了一声,她颈部的绶带突然就松开,一股清新的空气席来,让她呛了一下,终于回过气来。
那双有力的手臂顺势将她再往里带去,玲珑骤然恶狠狠地伸手推她,她措不及防,可身子却是很轻巧地被身后的力带着朝旁边避开,而玲珑收手不及,径直冲向栏杆,整个人仿似被什么无形的力道一推,竟就这样拦腰跌过栏杆。
跌出的刹那,她尖叫:
“救命!”
人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都会出于本能地求救,哪怕先前视死如归,可,一旦到了那时,只要不是万念俱灰,都仍会有求生的念头。
蒹葭的身子一震,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她陡然转身,手够出去,电闪火石的一刹,正好抓住玲珑的手。
玲珑长长的指甲在她的手背抓出一条长长的血痕,可蒹葭的手仍是静静拽住她的,玲珑再娇小,份量总归是在那的,蒹葭的手用力抓住她,半个身子眼见也要跌出栏杆。
“放手!”耳畔是男子低沉的声音,不用去看,她都知道是他。
面具男子,觞帝口中,她的师父。
“帮我拉住她!”蒹葭的额头沁出汗来,面具男子又不能强行拉开她,但,对任何伤害她的人,他都不愿意去帮,哪怕这次她又开口求他。
“帮我!”蒹葭快要拉不住。
“我不会救任何伤害你的人,你清楚了吗?你,不要再愚不可及,侮辱自个的智商,也侮辱我——”后半句话,他再是说不下去。
不止是不想说,也是眼下的情形突然起了翻天的变化。
许是他的断然拒绝。
那玲珑眼见蒹葭快要拉不住她,眼底突然浮过一丝诡异的光芒,接着她轻笑出声:
“那你就陪我一起死吧!”
说出这句话,玲珑在半空里用力将蒹葭往下一拽,他顿觉不好,再不顾其他,返手去拉蒹葭,但,只拉住蒹葭的裙裾。
可却在此刻,横空里飞来一枚红光,恰好射进他的臂端,饶是如此,他仍死死抓住那半幅裙裾。
两个人的分量对他来说虽然不算重,但,就在他要再提一次真气,将蒹葭拉上来时,只听地‘撕拉’一声,那半幅裙裾竟是决绝地断去。
他手里抓到的,仅是那片裙裾,而蒹葭的人和玲珑只急坠入那山崖下的海水里。
“茗儿!”他低吼一声,不顾什么,飞身跃出栏杆。
他不能再失去她一次!
不能!
滔滔的海水冲击着岩石,也吞噬着一切,不过须臾,除了浪涛声,一切复归平静,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只有栏杆下,挂着的那半幅裙裾,昭示着彼时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而,隔了不久,奕翾盈盈地出现在另一边的栏杆外,她的足轻掂,人已落在寝室内。
寝室内,只有一抹雪色的身影,此刻,那抹身影哪怕听到她的响动,都没有回头。
“好久不见,皇甫漠。”
她唤出这三个字,这三个并不陌生的字。
“奕翾,别来无恙。”觞帝皇甫漠略转身,只这一转,那容貌,足令世间最美的女子都会黯然失色,包括她,被誉为天下第一美人的奕翾,都抵不过皇甫漠的姿容。
一个男子,美到这个地步,不啻是妖孽。
是啊,若不是妖孽,又怎会让她受尽蛊惑,去行这螳臂当车的一役呢?
“你希望我无恙吗?呵呵,皇甫漠,事到如今,何必再惺惺作态呢?若不是用那坠子引你来,恐怕,你也不会到这吧。”
虽语音在笑,可,为什么她的眼底却嚼上雾气?
“你希望是朕来到这,还是希望,见到你父皇呢?”皇甫漠没有笑,在他那绝世的容貌上,如果说,有一样东西是缺少的,那便是笑容。
或许,上苍对自己造出这样一名男子,觉到太过美好,反而不像是凡间该有的,所以,收去了他的笑容。
而,因为没有笑意,也使得他哪怕目光柔和,却仍是让对方有无形的压力。
譬如,奕翾现在就是这样,听他轻飘飘地说出这句话,她的后脊背开始泛上一阵寒意……
作者题外话:陌生花开,可缓缓归矣,本意是田间阡陌上的花开了,你可以慢慢赏花,不必急着回来。
历史典故是,吴越王钱缪的原配夫人戴妃去了郎碧娘家。钱缪在杭州料理政事,一日走出宫门,却见西湖堤岸已是桃红柳绿,想到与戴氏夫人已是多日不见,不免生出几分思念。回到宫中,便提笔写上一封书信,其中有这么一句话,短短九个字,让戴妃当即落下两行珠泪。
【七个代寝夜】vip-14
海浪滔滔,一望无垠的海水中,矗立着一块孤独的岩石。
这里的海比起深海来说,尚算浅的。
一如,这块岩石,该是千万年前的山峰,因着沧海桑田的变幻无常,被海水淹没后,只留下耸立的山峰一块。
不大的一隅地方,却成了他和她的活命之所。
他抱着她,躺在岩石的一侧。他半边手臂上血迹斑斑,煞是触目惊心,而,岩石上蜿蜒的血却明显比他手臂的血更多,那些血并非是来自他的,恰是来自她身体里的血,坠落下峭壁,在海浪席卷过来的刹那,她的头部却是撞到了一块岩石,即便他竭尽所能追上她的速度,也只阻缓了她撞上岩石的力道,但没能彻底阻住她额头的撞上。
鲜血在岩石上溅开成一朵最鲜艳的花,这朵花,只如同血色的昙花乍现后,便被翻腾的浪头冲走。
他紧紧抱着她,几近嵌进身体的抱住,才使得他和她没有被那海水冲得失散开,待到海浪稍缓,他和她已然被冲出了很大一段距离,海天一色中,因为看不到太阳,他不知道方位是怎样的,只本能地一手反揽住她,一手划水,尽量地朝一个方向划去。
虽然他不知道,那个方向距离最近的陆地有多远,可,总比浮在海中央,茫然地等待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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