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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宫薄凉欢色:失心弃妃(111)



可,当看到不算远的海面上,浮现出一小块黑影,看到希望的同时,噩运却也随之而来。

他和她的血洒在海水中,引来了海里最凶残的动物——鲛鲨。

纵然他有盖世的武功,在这水里,施展出来的幅度也有限,更何况他还要护她的周全。

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厮杀,若不是随身携带了一些虫蛊,没有被海水冲走,加上,海中央竟有这样一小块岩石,或许,他和她便会丧生在鲛鲨的口中。

可,现在,哪怕他带着她爬上岩石,他本来受伤的手臂还是被一头凶狠的鲛鲨咬住,急急洒上最后的虫蛊,鲛鲨吃疼松口,方没有最终成了残废。

其实,即便成了残废,又如何呢?

他根本不会去在意这些的,在意的,只是她——他唯一的徒弟。

然,这师徒之情,终究,在那些岁月的朝夕共处中,在其后的思念里,变了味道吧?

幸好,只有一只手臂受伤,所以他还有力气将她拖到岩石上。

他取出那枚红色暗器,是一个菱形的暗器,乍一看,眼生得很,但意图不轨的人,又怎会用他熟悉的暗器呢?只将暗器放到一旁,撕开自己的袖子,用内力逼干上面的潮湿,并将袖子上产生的白色结晶盛进绶带上系着的瓷瓶中。

那本是他的药瓶,但,眼下,用来存放这些对他们来说必不可少的白色结晶体,也算得当。

而除了些许虫蛊,放在袖笼里其他常备物却是在海浪波涛间,被吞噬去了。所以,眼下,他没有药膏,只能做最简单的包扎,并封住她的几处要穴。

做完这一切,他才打量了一下四周,他并不知道被海浪卷到何处,只能估计离洛州并不会太远,若是西陵夙察觉,派搜救的船只过来,顶多一个时辰之内也就该到了。

可,问题在于,西陵夙是否能这么快发现他不见了呢?纵然,在栏杆上,他留下了那半幅裙裾。

但,暗算他的人倘一定要蒹葭死,把那半幅裙裾毁去,亦是全然有可能的。毕竟,搜救越晚一刻,在海上,纵使能找到岩石倚靠,生还的希望就越渺茫一分。

虽然,他来不及看清那暗器是谁发出的,却清楚地知道那人的目标,不是他,也不是玲珑,只是蒹葭!

当然,现在,并不是去细想,那人究竟是谁,眼下的处境才是堪舆的。

若西陵夙不能及时发现,觞帝恐怕亦不会那么快发现他不见了。

一进行宫,他只漠然回了自己的寝室,为了瞧一眼她是否安好,他摒退了所有人。

按着往日的规矩,他不唤人时,一应的吃食用度只会由随跟他的人去取来,但,那些人也不会擅自打扰他,除非有紧要的事情禀报。

而他本来携带以备不时之需用的信号弹,因浸了海水,自然再没有了用处。

或许,伺候蒹葭的宫人在晚膳时会发现她不知所踪,可,西陵夙如今和她的关系显见因着今日的事,又变得十分微妙,缺了那半幅裙裾的警示,会紧张到立刻去搜寻她吗?

不再去想,继续想下去,只让蚕食自个的信念。

愈是绝境,愈不能缺的,就是信念。

因着信念,再艰难的情形,他都撑得住,可她呢?

犹记起,那明眸善睐的女子,着了翠绿的衫儿跟在他的身后:

“师父,还要采多久啊,你看脸都晒得和朱砂差不多了。”

她的声音是娇俏的,一边拿个手绢扇着风,一边拖着步子老大不情愿地跟在他身后。

做为他徒弟,必须是要通识药理的,而通过采摘,最能辨清一些属性,但,纵如此,他却是从来不会在天晒的时候带她上山采药,只在天气凉快的时候带她采摘草药。

是以,现在的太阳是不大的,而她的嗔怨,也并非真的受不住这苦——这个徒弟,对医理药术都不怎么感兴趣,反是喜欢缠着他教她吹授箫曲。

她对于乐理方面的兴趣是卓然的,可惜,身为他的徒弟,又怎能不通医术呢?

每每这个时候,他总是会停了步子,找个树荫处,让她歇着,再取出随身的碧玉箫,吹奏一曲给她,她一边听着,一边乖巧地用小手绢给他扇着风。

回想起来,那段日子是最纯粹的。

可,一切,从她被锦帝带回锦国开始,就再回不去了。

而现在,不是适合回忆的时候,那群鲛鲨仍旧锲而不舍地围绕在岩石的四周,等待着好不容易到口,却被逃离的食物。

空气的血腥气和着海风的腥味,更刺激了这群贪婪的海洋霸主,守株待兔,则是它们平素觅食的擅长。

眼下的情形不妙。

她的情形更不妙。

失血过多,加上重创头部,使她的意识涣散,陷入了昏迷中,没有药物,再是圣手神医,都无济于事。

他的手紧拥住她,继续用内力逼去她衣物的潮气。

湿冷在他的手心下慢慢地变得干燥,在这样的时刻,用这样的法子,他的内力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如果没有救援,哪怕抵得过一时,没有葬身鱼腹,也会渴死,饿死。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直至精疲力竭。

不知何时,原本蔚蓝的天际乌沉沉地压了云层,山雨欲来之势,很快就卷起更高的浪头,将昏迷的他打醒。

这雨太大,他没有多加思索,就将身上的外袍脱了下去,然后抱起她,用这件袍子将她娇小的身子遮了起来。

平日里,海边的气温总是适宜的,可此刻,只让人觉到冰窟一般的寒冷。

他能觉到她的身体开始变冷,失血过多,加上寒雨侵袭,他担心让她的情况变得更糟糕。

可,即便这样,他没有忘记眼下还应该做的事,海水太咸,根本不能食用,所以,这雨倒也算是有一个好处。

只可惜,眼下他们并没有可以盛雨的容器,所以,他只能将面具脱下,弯成一个弧度,去盛雨水,所幸,这面具没有任何的缝隙,又能任意弯出想要的弧度保持定型,确不失为一个不错的‘器皿’。

当面具里盛满雨水,他复用了些许内力把冰冷的雨水温热了,再小心翼冀地放到她的唇边,她的齿冠紧闭着,他很费力,才灌下一些水。

可这些水,却引了一阵呛咳,咳出来的,不是纯粹的雨水,甚至带了血丝。

她,伤得很重。

他越发焦灼起来,没有任何犹豫,只将那面具放到手可够到的地方。

随后,一手抱着她,绕过她的肩膀,用中指在另外一手的手腕处用力一划,指如箭,须臾割开肌肤,那血却如丝一样,他复拿起她的手腕,如法炮制,也割开极细的一条口子,将那口子和他的手腕贴合,只用内力运转,将血度过去。

这是密经里所记载的另一种忌讳的法子,想不到,他又用在了她的身边。

可,只要她好好的,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满足。

她想要的一切,他都会给她。

只可惜,这样,她还是没有幸福。

犹记得,那一年的七夕,在槐树底下,她扑闪着亮晶晶的眼晴,对他说:

“真的有这样一种蛊术吗?好神奇啊——"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出来,只是把脸枕在他的膝盖上,像从前一样,喃喃道:

“师父,我想研习蛊术了,你教我吧。”

思绪至此,他的目光猛然变冷。

接着,是他怀里的她低低的呻吟了一声,他中止了鲜血的度入,那细细的切口,很快便停止了渗血,只是这样做,是最耗费内力的,他清楚自己身体里,已经所剩不多的内力,都快要耗费殆尽了。

而她低低呻吟出这一声后,便再没有声音发出,可这一次,不再是香迷,她的意志该是有所恢复了。

他的血不仅能让她失血过多的情况好转,更能让她的伤势稍梢稳定。

一如,他手臂的失血早开始结上口子,不再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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