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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生花祭(3)



我们径直来到神庙凝星台,地面上到处都是血红的枫叶。弊说,这是从巫山的血枫林里吹来的,血红血红的就像已经吸收了那位死去的大人的血。

说话间,弊的肩旁已经落满枫叶,顺着他的饮血盔甲滚下来。轻便而零碎的脚步声飞入耳中。我和弊几乎同时转过头,陛穿黑红色的戾霞王袍,紫蓝色的灵力结界笼罩在身边,脚下踩着凌驾光环,身后的几个皇家侍卫气喘吁吁。弊阂跪在地上,我听得到膝盖撞击地板的声音。弊铿锵有力地说,末将给陛下请安。

免礼。

陛下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挺拔的身躯虽然近在咫尺,但是恍惚而飘渺,让人感觉到他像是站在地平线的方向阂们说话。我和弊站起。陛下眼神微微聚合,朝着我的方向说,这位是?

弊说,他是我的哥哥流觞。

就是那个在泊山曾经救过明畅公主的流觞?

我双手交叉在胸前,端庄隆仪地俯身行礼说,正是。

陛下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他年纪已大,威严却不减,黑红色的王袍飞舞起来犹如飘逸的彩霞。

弊说,陛下您来怎么不叫人通报一声,我们兄弟两个未能远迎,请陛下恕罪。

陛下修长而细腻的手指轻轻划过,表示不是我们的过错。他说,朕没叫人通报是不想打扰已经安息的大站。

弊举止恭敬有度,他说,看得出陛下非常在乎敛迹大人的死,请陛下放心,末将会竭尽全力来查明这此案。

陛下暗红色的睫毛微微散开如同鲜花颓放,高傲而明澈,瞳仁里跌入枫叶破碎的影子,然后对弊说,流弊,你怎么知道朕非常在乎大站的死?

弊低下头,躬身行礼,弊说,回陛下,您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后,就全速赶来了,能劳驾陛下如此匆匆的事一定是陛下非常在乎的事。

陛下问,你又怎么知道朕一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后就全速赶来了?

弊说,负责为您抬轿的侍卫们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疲惫不堪。

陛下点点头,然后笑容恍惚而诡异,他说,朕要亲眼看看已经安息的大站。

弊恭敬地说,陛下,这边请。

枫叶在弊的披风后缓慢地,缓慢地,飞扬起来,飞扬起来。

凝星台呈四芒星状,低低地悬浮在半空,金黄的灵光熠熠流淌,首席大站安静地躺在凝星台冰冷的地板上,身体上蒙着一匹白色裹尸布。正中央挺立着两只用灰色灵晶雕琢的巨大骷鸦,巫帝国的国鸟。这一对国鸟对立,两嘴一起衔着有蓝色幽光环绕的溯星魔镜,溯星魔镜明晃晃地如绮丽的湖面。清楚地看到魔镜上浮现出昨夜的神秘星像图:漫天的流星雨划破夜幕,苍穹被染成血红色,明月被百年不遇的天狗蚕食,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群星隐匿。

陛下看了这幅星像图顿时目瞪口呆,身体微弱颤抖,就像被一张无形的网紧紧套住一样。弊扶住陛下说,您怎么了,陛下?

没什么。流弊,朕要看看白布底下的大站。要轻一点,不要打扰大人的安息。

陛下极力掩饰自己的窘迫,把目光转向躺在地板上的大站。弊走过去,弯子,用强有力的手揭开那张惊悚的白色盖布,盖布飞起来,飞起来,然后凌空落下,覆盖地面上的几片枫叶。

那是一张布满皱纹的脸,额头拧成疙瘩,满头苍白的长发缭乱地散在地上。眼神惊异,却没有丝毫挣扎的迹象,衣服缭乱好像是被一个人彻底搜过。右手握紧,自然地捂住心口,心口处有一道伤口,血液在凝星台上已经凝结。他的左手吃力地指向溯星魔镜上的神秘星像图。

陛下惊奇地问,谁动过他的位置?他无名指上的残星指环怎么不见了?

弊平静的说,回陛下,末将在陛下驾临之前就已经下令封闭了现场。动过大站位置的人只会是凶手。任何蛛丝马迹都跑不掉皇家的追查,请陛下您下令彻查。

陛下说,朕现在就把这件震惊的案子交给你们兄弟两个。教皇直接支配的侦查使斥候也许会此案。

弊谨慎地问,要不要继续封锁这件可怕的事?请陛下明示。

陛下眼睛微微一合,暗红的睫毛柔软地垂下来,遮住眼颊。他说,怎么会封得住呢?该来的终究要来,拦也拦不住,正如纸永远都包不住火。记得尽快厚葬大站。

忽然吹来一阵凉风,落下满目的血红枫叶,擦过我们的裘袍。天冷了,陛下起驾回宫,脚步异常沉重。我和弊一起朝他的背影望过去,陛下黑红色的戾霞皇袍拖在地面上粘上了片片枫叶。最后陛下回过头,深情地说,你们可不要让朕失望。

陛下走后,我和流弊都仔细观察了现场,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一片的血红枫叶。在枫叶未遮到的地毯上有模糊的脚印,一种脚印是神庙守卫的脚印,因为只有神庙守卫才穿那种兵靴,还有一种像是马蹄印的奇怪痕迹。弊望着着马蹄印,入了神。

我问弊,谁首先发现大站的死?

弊说,神庙一个巡逻的守卫。

他蹲在大人的尸体旁,目光缓慢而认真地移动,像是在寻找绝世的珍宝。他突然盯住大站指着星象图的那只手,然后用手触摸一下,又看了看那幅星象图,眼神诡异,但是什么也没说。

我在凌乱的枫叶中拣到几根苍白色的细丝,是一个人的头发。

接下来,我们检查过凝星台的每个角落。凝星台是异常的安静和恐怖,偶尔也听到弊邪气的笑声,像风一样飘绕在整个神庙,回旋而跌宕。很久以后,弊直立起修长的身躯,然后有力地对掌一击,对走上来的神庙侍卫说,把大人的尸体抬回首席大站府邸,等待厚葬。

侍卫抬起大站的尸体时,我和弊几乎同时注视着他躺过的那片地,因为如果是近距离杀害,难免要留下脚印,而且大站倒下的时候就会遮挡那些脚印。可是尸体下只有几片手掌大小的枫叶,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我和弊对目一视,我看到他的额头拧成一个疙瘩。

第1卷 第一卷 巫都篇(03)

大站的葬礼举办的极其隆重。巫教的大祭司为死去的大站举办招魂仪式,在巫神祭坛前,大祭司念着古怪枯涩的《招魂》祭词:魂兮归来!去君之恒干,何为四方些?舍君之乐处。魂兮归来!长人千仞,惟魂是索些。彼皆习之,魂往必释些。魂兮归来!雕题黑齿,得人肉以祀,以其骨为醢些。魂兮归来!雄虺九首,往来倏忽,吞人以益其心些。魂兮归来!旋入雷渊,散而不可止些。赤蚁若象,玄蜂若壶些。(注:参考屈原《招魂》)

巫都很久都没有这么阴沉冷清过,漆黑的天空瓢泼下撕裂般的雨花,电闪雷鸣如巫神的咒骂。白色的冥纸飘落在这座灰色城池的各个角落格外显眼,随后被雨水一点一点贪婪地浸透。族人喧嚣依然,古钟悲鸣与人们的挽歌散遍大街小巷。

大街之上,殓衾护送着父亲的棺材灵车,仪仗队从路的开头一直绵延到尽头。前面有肃穆的骑军开路,灵车后依次是各位王公大臣,巫师,葬礼乐队,伞队,花队。

敛衾在《巫经》中的释义是裹尸布,他是帝国有名的终结使,女教皇身边四大玄机使之一,司暗杀!他的额头上紧紧缠绕着一匹白布,白布上烙着一个显眼的血红色“孝”字,血红血红地就像是咬破指头用鲜血写成的。

街上围满了人,被仪仗队冲散开。

他步伐缓慢,边走边把撕碎的白纸瓣抛到空中,纷纷扬扬地如柳絮散落。白色长发已经淋湿,伴随着冥纸和雨水,飞扬在风雨交加的苍穹下。

不久以后,我来到他的府邸,府邸沉浸在一种阴凉伤痛的氛围中,哭丧鸟的哀鸣渲染了整个院落。他跪在父亲的灵堂前默哀,和在大街上一样的打扮,我说,殓衾!然后陪着他跪在大站的灵堂前,两只苍蝇在我们身边聒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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