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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生花祭(2)



我勉强地点点头,唾沫星子跳跃在他剑眉之间,可是掩饰不了他轻蔑的神色。我说,我是流言的弟弟。他讥讽的说,身为六璧之一的流言,怎么会有你这么无知的弟弟?我摇摇头,没有理他,走出拥挤的人群。

老鸨的妹妹带着几个人来到大街上,吩咐把她姐姐的尸体抬走,她假装泪流满面地说,姐姐这两天经常做噩梦,梦见明月大帝的灵魂行走在希望河的岸边,被吓得神志不清,说了玩笑似的话,做妹妹的替姐姐为大家道歉赔罪。离去的时候,她回头抛媚眼,对所有人说,从今天开始我接替姐姐的位子,做帝国红楼新的老鸨,为了表示对大家厚爱的感激,红楼免费三日,解大家,欢迎光临,欢迎光临。

新任老鸨的甜言蜜语使举国欢呼,姐姐流言抱着甜言古筝出现在人群里,及地的长袍凌空飘扬如绝美的舞步,古筝的乐律伴着玫瑰花瓣飞扬在建筑的穹顶,族人像见了女神一样,众星拱月般围在姐姐身边,姐姐说,谁说老鸨死前说的是疯话?那是真的。

族人的脸变的扭曲,他们都清楚姐姐做艺之前的占卜天赋,难道老鸨死前的预言是真的?半数的族人被姐姐的话惊倒在地上。姐姐走到我面前,悄悄的叮嘱我,觞,千万不要去帝国神庙,那里是个多事的鬼地。说完后,就燃烧起幻术屏障,脚踩花瓣光环,隐隐消失在大街的尽头。

一个衣着褴褛的老乞丐摇晃着乞讨之碗说,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又能分的清,大家不要在意,人生苦短,须及时行乐才是人生之道。从红楼对面的异域酒家抛下一只狗腿,他笑容满面,吃的津津有味,油光满面。后来发现,抛狗腿的人正是我的弟弟流弊,他在和一群达官贵族在酒楼上吃喝,神情傲然,窗户纸被风吹的呼呼作响,如同宫女剪裁锦缎的声音。

这一天发生的事确实和外婆所讲一样,泊山外面的世界如此缤纷而诡谲,我早晚都会陷入这场风波之中。

祭圣节这一天,巫族人手里捧着上好的香火,匆匆奔向神庙去朝拜,一本正经好像去领取神的施舍。繁华的巫都在祭祀的灰烟里沉睡,可是族人经常说,沉睡的时候往往是危险频繁来临的时候,睡着的时候最不易觉察危险。今晚外婆感到身体不适,母后叫外婆早早休息。母后说,外婆的年龄大了,都接近二百岁的人了,最近她老人家的白发总是悄无声息地脱落。外婆却很坦然,经常捧着碰落的白发如捧着纷纷扬扬的落雪,陷入沉思,笑容爽朗而飘渺。

弊走过来,对我说,哥哥,神庙许愿台有神的庇佑,在那里许愿很准。我犹豫片刻,然后对弊说,姐姐一再叮嘱我不要去神庙,姐姐说那是一个多事的鬼地!姐姐超人的占卜天赋你是知道的,她的话我愿意奉为真理。

弊冷冷的笑声惊飞了树上栖息的恋夜鸟,他说,哥哥,你现在还像个孩子,我在大神庙做了这么多年的护庙将军,神庙哪里有那么可怕?姐姐一向刁蛮任性,是在骗你,去吧,看看你弟弟所支配的神庙,是多么威严。

他拉起我厚实的裘袍,我没有推脱,跟着弊到了神庙许愿台。一路上人来人往,灰尘落满了建筑的脊梁,姐姐的话在我耳边回旋,觞,千万不要去神庙,那是个多事的鬼地。

神庙建设在传说中巫教起源的巫山南坡,气势磅礴,神庙内各种建筑按主次从山坡自上而下排列开,显示着巫教内部组织严格的等级制度。弟弟弊就是驻守这座神庙的最高守备将军。

神庙分为前庭和后院。前庭有很多祭堂,所有巫帝国子民都可以来祭祀巫神,巫教唯一信奉的神。后院里都是些教内重要建筑,如帝国的占星圣地凝星台,只允许皇室鹤教的重要人物进出。许愿台也建在后院,心字形状,朱红色,专门为贵族中喜好天真浪漫的人建造。弊把我领到神庙后院,恋夜鸟的影子落到他的瞳仁里如同夜幕的碎片,他指了指不远的那边说,哥,祝你美梦成真。然后转身渐渐消失在夜色朦胧中。

许愿台红色的光芒像洒满血液的潮汐一样朝四面八方扩散,层层叠叠一波又一波。地平线的方向,被深紫色的光带团团包裹,犹如冬季里娇贵的女子脖颈上围绕的绸带。无数的烟花,摇摆在地平线的尽头如一缕缕狭长的雾气,升空而起渐行渐远,在空灵的天际散开。我仰望苍穹的一瞬,一串夺目的流星撕破夜幕,就像天使擎着的火把,高傲地穿梭在舞蹈的烟花里。

流星雨瞬间覆盖朦胧的夜,听到满城的族人都在高呼,流星雨,百年不遇的流星雨!在我虔诚许愿的时候,一位身穿黑色夜行衣的女子从我头顶飞过,突然落到我的怀里,把我重重压倒在许愿台冰凉的地板上,我们的嘴唇巧合地接触在了一起。

天地剧烈旋转,烟花激情喷薄,流星雨淅淅沥沥,整个世界仿佛都压在我身上。她降落的冲力使我们在许愿台上翻滚几个跟头,沿着台阶斜坡滚下去,最后撞击到一根石柱上,皎月的清辉沿着石柱流下,我头晕目眩,烟花看上去犹如红楼女子妖媚的笑。她挣脱开,什么也没说,瞬间消失在夜中,身影淡淡地如一抹青烟,长发凌空散开像一袭被风吹皱的池水,在烟花点燃的夜下晶莹闪烁。身体的余香氤氲在古色古香的台阶之上。

我挣扎着爬上台阶,跪在许愿台上,面朝黑色的苍穹和远方地平线上的一抹深紫色环带,双手交叉在胸前,自言自语地祈祷道,巫神保佑,希望这件离奇的事情不会破坏我的愿望。

黑衣女子的出现像个不可思议的梦,不是噩梦,也绝不是美梦。我再次仰望星空,出现了诡异的一幕,夜幕变成血红色,明月渐渐消失,被一股黑暗力量吞噬,出现了罕见而神秘的月食。神庙中传来了惊惶的呼叫,天狗食月,天狗食月了!

后来发现,许愿台上留下了那位女子大片大片的血液。我毛骨悚然,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神庙要出大事了。

第二天传来噩耗,弊说帝国首席皇家大站,我的知心朋友殓衾的父亲,昨夜莫名地死在神庙凝星台。父王责问弊说,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留在神庙,竟跑到家里来了?这可不像一贯令我骄傲的儿子,流弊。

弊伫立在大殿上,眼神恍惚飘渺,血红色长发凌空飞扬,他把眼睛转向我,然后微微闭合,黑色的睫毛垂垂覆盖眼颊成三棘剑的形状。父王捋捋粗糙的胡须,阴沉地说,流弊,你作为护庙将军对这件轰动整个帝国的案件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查明了便是褔,否则就是祸。

弊说,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儿臣会全力以赴,查明此案。

我问弊,有什么线索吗?弊说,现场已经被封闭,消息暂时被封锁。我已经派人通知陛下,要等陛下驾临凝星台。在未查明真凶之前,谁都有可能是凶手,包括你阂。弊冷笑后,窗子就被大风吹开,来回颠簸几下,窗外依月古树上栖息的林荫鸟叫声惊惶而犀利。透过窗户看去,地上落满梨花如同下了一场鹅毛大雪。他面容冷峻,脸上写满一贯的自信,饮血盔甲流光溢彩,银白色的披风飒飒飞扬。他坏坏地看着我,诡谲地说,哥,我们去帝国大神庙。

巫都大街的尽头总是迷雾缭绕,看到子民从街的一头窜出,然后消失在另一边的尽头,泊山外的世界总是这么缤纷诡异,也许这就是生活。弊面朝灰色长空,眼睛微微一合,他停住脚步说,哥,你袖口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我抬起手,袖口上的血迹已经蒸干,微如灰尘,如果不是弊提起,我疏忽了这点。

弊在的笑声如冬季里从巫山吹来的冷风,冰凉刺骨。他话中有话地说,哥哥第一次去神庙许愿台就发生了如此惶恐的怪事,是不是巫神对你情有独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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