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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乞儿看着碗上冒起来的肉,油滋滋,晶亮亮,他咽了口唾沫,瞄向对面的司樾和纱羊。
纱羊道,“宁楟枫说得对,你总是在饭桌上客气。菜端出来就是给人吃的,有的人已经定了型、不长身子了,还拼命捡好的吃、和小的抢着吃——你倒是该和这样的人多学学才是。”
恒乞儿的目光越发拘谨了。
他盯着司樾看了一会儿,见她浑然不觉那话说的是自己,且没有任何异样,便立即低下头,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吃了饭,恒乞儿照旧和宁楟枫练那梅花桩。
“本以为只是个游戏,没想到竟救了命。”
练了一上午,三人在湖边吃饭时,宁楟枫感叹,“若不是跳了这梅花桩,恐怕我都出不了竹林、见不到你了。”
这“你”指的是凌五,凌五正给宁楟枫揉腿。
宁楟枫感叹后,又担忧起来,“虽然如此,我已许久没有练剑,只怕到时候丢人现眼……”
凌五知道,他怕的不是在裴玉门的结业考核上丢人,就算宁楟枫久不碰剑了,裴莘院里也没几个他的对手。
他怕的是之后去三大仙宗里丢人。
“主人,我看您的腿结实了不少,”凌五出言安慰道,“您平时练剑练得勤,却没怎么顾过腿。记得您头一次挑战司樾真人、还有后面几次,不都总是摔倒么。我看这也是个好机会,把您这双腿给补上。”
宁楟枫一愣,随即笑道,“你说得对。”
他第一次挑战司樾时,就当众摔倒闹了笑话。这是下盘不稳的缘故。
从前家里的师傅只教他扎马步,来了裴莘院,山长又是从头教起,腿的部分又只是扎马步,平地上站着不动他学会了,可却没人教他如何保持平衡、如何用脚抓地。
宁楟枫看向湖上的几根木桩,放下碗筷,拉着恒乞儿起来,“来,一寸光阴一寸金,我们接着练。”
恒乞儿还在啃馍,倏地被他拖走,赶紧把剩下的馍塞进嘴里。
宁楟枫的心态有了极大的转变,一开始只是为了让最后的时光不留遗憾,如今却开始思索起了梅花桩对提高剑术的意义。
过了几天,两人终于完成了这一套舞狮的动作,孩子们再请司樾来看。
司樾看完,摸了摸下巴,看她这表情,几个孩子便心里犯怵,知道又让她不满意了。
“我说,”司樾看着几个孩子,“你们见过狮子是怎么跑跳的吗?”
几人摇头,那哪是七.八岁的孩子能见识的场面。
“那猫呢,猫总见过吧?”
几人还是摇头。
紫竹在司樾诧异的眼神下,开口道,“宅子里不许养猫。妈妈说,那东西身上虱子多,又要捉老鼠,脏得很。何况各院主子养鸟的不少,猫在院子里,怕会伤了主子们的爱鸟。”
凌五和宁楟枫跟着点头,他们家也是这么说的。
恒乞儿同样没怎么见过。
恒家村是裴玉门最东北处,气候寒冷,到了冬天人都不一定熬得过去,何况动物。
或许是有的,但他没怎么见过,毕竟恒乞儿家里穷得连老鼠都没有,若有老鼠,他先得抓起来吃了,自然也就不会有猫来了。
“那怪不得了。”司樾颔首,指着梅花桩道,“你们这演的也不知是什么狮子。”
“若是扮演初次跳桩的小狮子,就干脆别蹦。猫儿到了生地,都是小心翼翼地伸爪,垂着尾巴、缩着身子走的;若是扮演已经会跳桩的大狮子,就开心点,别好似老得骨头都僵了。”
纱羊骂道,“你的要求也太多了!”
几人沮丧又茫然地盯着她,既难过又没得到司樾的认可,又茫然不知她在说些什么。
等司樾走后,宁楟枫一叹,“其实我们也知道,动作上不够熟。”
套上狮皮后,他们全副精力都放在了“不落水”上,哪有余力去想什么狮子、什么灵动。
“只剩几日了,”蓝瑚担忧道,“这可如何是好。”
恒乞儿看了司樾离去的方向一眼,转身走去了桩边。
见他如此,宁楟枫一哂,“还能如何,只能再练了。”
两个孩子又操练起来,蓝瑚在节目上清闲,主动揽下了恒乞儿和宁楟枫的功课。
紫竹和凌五本是想帮忙的,蓝瑚却说,“你们两个谁能模仿他们的笔迹?”两人便无话可说了。
抄经书容易,可要用别人的笔迹抄,那便不是易事了。
光是临摹两人的字迹就花了蓝瑚不少时候。
几个孩子各去忙碌。
第二天早上,在他们吃早饭时,司樾从山下回来,怀里鼓鼓囊囊。
“真人!”几人起身问好,惊奇她今日竟没有睡到晌午。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今天怎么起得那么早?”纱羊问出了他们不敢问的话,“我都不知道你不在屋子里。”
司樾哼了一声,“这是什么话。”
“实话。”纱羊又问,“你一大早上去哪了?”
司樾走到桌边,伸手把衣襟展开。
几个孩子好奇地望去,紧接着,那掀开的一角里赫然露出了一对尖尖的耳朵和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
“呀!”紫竹惊喜地叫了起来,“是猫!”
“嗳——”司樾得意地笑着,把那布包彻底打开,一只白底黄斑纹的小猫露出了脑袋。
“这叫雪地金缕,也叫绣虎。没有狮子,拿只小虎来凑合凑合罢。”
那黄白小猫约莫两个月大,身子还未长好,耳朵大,脸蛋尖,一双眼睛中央黑,外圈紫,翘着一支金簪似的竖直尾巴,毫不怕生,上了桌就开始嗅闻各个盘子。
紫竹欢喜道,“小姐,它好有趣儿。”
蓝瑚亦是亮着眼睛点头。
这么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出现在面前,孩子们都欢喜极了,唯独纱羊不太高兴,“这东西是哪来的?”
“捡来的。”司樾坐在了桌旁,夹了块肉丢在了小猫边上。
那绣虎立即低下头凑过去闻,闻了以后张口试探地咬。
纱羊别过脸去,对这猫很不待见,比对鸟更不待见。
鸟吃虫是为了活命,可猫既不需要虫子来果腹,偏偏总喜欢扑虫下来,拆了翅膀玩弄——这比鸟可恶,直到了可恨的地步!
可孩子们围在一起,喜欢得不行,她也不能说什么扫兴的话来,只能抱着胸,自己一个人生闷气。
“好了好了,”司樾用筷子敲敲碗边,“都吃了吗,吃完了就带着它去玩儿罢。”
“嗳!”那猫已经落到了蓝瑚怀里,宁楟枫正伸手摸它的头,恒乞儿也歪着头看,可他眼里不是欢喜,而是习惯性的警戒。
倒不是蓝瑚抱的猫,而是被水木属性的温和吸引,小猫自己跳上了她的腿。
几个孩子带着猫跑了。
蓝瑚抱着猫走出了几丈,忽然间,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头往桌边望去,迟疑地看向了纱羊。
孩子们一走,纱羊马上对着司樾嚷嚷,“我绝不允许家里养猫!”
听了这话,蓝瑚立刻往旁边的花树后面藏了藏身形。
司樾捻着桌上的菜吃,“堂堂六重天的仙子,连只猫都容不下?”
“没错!百花田里绝不允许猫进入!不只是我,所有小仙子都是这样!我容得下鸟容得下鱼,但绝容不下猫!”
见她如此义愤填膺,司樾嘿嘿了一声,“瞧你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
“谁让你抱只猫来!”纱羊更气了,司樾根本不明白对于小虫来说,猫有多么讨厌!
鸟和鱼,吃虫便吃了,可猫呢,明明不用吃,却要将他们凌迟处死后吃一半丢一半。
她撑开翅膀,瞪着司樾,全身上下都在表明,她和猫势不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