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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樾,你回来了?”正在看蓝瑚绣花的纱羊飞了起来,她身旁的蓝瑚也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对司樾行礼。
怕人多打扰了司樾,蓝瑚是一个人来的。
司樾看了她一眼,她微低着头主动解释道,“我来给恒同窗送针线。”
司樾把鱼竿搁下,掸了掸衣服,她的两个裤脚还挽着,露出了半截小腿,看样子是下了水了。
“不忙,”她一边拾掇自己,一边对蓝瑚道,“你俩继续。”
恒乞儿上前两步,把布包放在桌上,黑眸盯着蓝瑚。
蓝瑚一滞,恒乞儿的目光称不上友善。
她眼睑微垂,遮住了眸中神色,继而一笑,“恒同窗,可让我好等。”
恒乞儿坐了下来,盯着蓝瑚,“鞋。”
“鞋在这儿呢。”蓝瑚取了司樾那双旧鞋,“我怕擅自主张弄错了什么,想着,还是等你来了再一起补。”
相较于上午,这双旧鞋变干净了不少。蓝瑚没有背着恒乞儿偷偷地缝了,却把鞋子洗了一遍,将鞋上的尘土都去了。
恒乞儿把两只鞋拿了过来,握在手里,再不肯给蓝瑚了。
蓝瑚反应过来,恐怕是自己和纱羊相处融洽,让恒乞儿起了嫉妒。
那双剔透的明眸微动,本想和恒乞儿要一只来做示范的想法作罢了。
蓝瑚转而从怀里取了条帕子,对恒乞儿道,“恒同窗,我先教你起针吧。”
说着,她坐下来,两手一用力,便将那丝绢的帕子撕裂了。
“哎呀!”纱羊低呼一声,“这么好看的手帕,就这样撕了,多可惜呀,一定很贵吧?”
“怎么会,要真是好东西,我也舍不得呀。”蓝瑚笑着回了纱羊,又把针线匣子推到自己和恒乞儿的中间,取了针和线,把帕子放到了蜡烛下,从穿针开始一步步教给恒乞儿看。
恒乞儿握紧了鞋子,双眼盯着蓝瑚的手和帕子。
等蓝瑚起针之后,她又对恒乞儿道,“我下午回去已经给鞋子配好了线。”
女孩伸出小指,用指甲挑出一股黑线来给恒乞儿,“你试试。”
恒乞儿照着她的样子把线穿了,在布鞋上起了个头,又抬眸去看蓝瑚,那眼里赫然写着三个字:然后呢?
“对,很好。”蓝瑚弯眸,“接下来走针,你看着,像这样……”
一根蜡烛的光着实有限,针线又小,恒乞儿不得已凑了过去,几乎和蓝瑚头碰头地挨在了一起。
他看完了,自己去做,缝了两针,针尖冒出来,直接刺进食指里,小小的血珠顿时冒了出来。
“呀!”蓝瑚紧忙放下手中的帕子去拉恒乞儿的手。
恒乞儿下意识往回抽,把蓝瑚甩开。
蓝瑚一顿。
师长面前,她也无意如此失礼,遂取了条新帕子给恒乞儿,“恒同窗,止止血吧。”
恒乞儿没有接,那帕子雪白雪白的,他不敢也不想碰。
见他如此,蓝瑚低声道,“是我不好,应该白天教你的,要不今晚就算了,我们明天再…”“学!”
她话还没说完,恒乞儿便又固执地拿起了鞋子,低头刺去了。
明天早上他就得把衣服补好还给婷珠,要是今晚不弄好,婷珠就会把他是灾星的事情告诉师父。
蓝瑚劝不动他,隧道,“既如此,你在食指上戴个顶针吧,好歹别再伤着了。”
她取了个金色的环给恒乞儿,恒乞儿套在食指上,觉得很不方便,手指都弯不了了。
这本是用来抵针的,戴在食指上确实累赘,他戴着缝了两针,忍不住摘了下来。
蓝瑚抬眸,也没再说什么,倒是纱羊看了一会儿,奇怪地问:“你们晚上看这东西不费劲吗?”她记得凡人是没有夜视的呀。
“我倒还好,”蓝瑚道,“做多了也就用不着看了,但不知恒同窗……”
恒乞儿正低着头和司樾的鞋子较劲,没有理她。
“早说嘛。”纱羊飞到司樾那里,让她取了龙珠。
蓝瑚本在看恒乞儿的针脚,龙珠出世,昏暗的屋子霎时间亮如白昼。
她惊得抬头,正对上司樾边看书边掏出蒙了抹布的龙珠。
那银白色的龙珠在她手里滚了一圈,接着真像个球一样被司樾抛去了屋顶。
饶是蓝瑚出生在鼎铛玉石的家族,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宝贝。
纱羊一回头,对上女孩惊愕的目光,蓝瑚迟疑地问:“这、这是……”
“这是……”纱羊决计不敢说出龙珠一词,胡诌了一句,“是个法宝。”
“原来如此……”蓝瑚本以为是什么极品的夜明珠。
可就算不是珍宝,那也必是价值连城的法器,否则她不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她在龙珠的亮光下看清了司樾的模样,司樾一只脚搭在另只腿的膝盖上,两边的裤管还卷着,懒得放下来。
蓝瑚见她也快两个月了。
这两个月里,司樾似乎从没换过衣服,一直是这套未染色的麻衣。
这样简朴的模样,随手拿出的却是这样的宝贝,且她看也不看一眼,似乎毫不在乎。
蓝瑚心惊胆战,她果然没有看错,司樾绝非凡人。
屋顶投下的光芒令她沁心凉爽,十分亲切。
如司樾所说,这是水龙的宝贝,是蓝瑚灵根之一的同源。
恒乞儿也没有抬头,照旧缝他的鞋子。
他什么也没见过,什么都稀奇,什么也就都不稀奇了。
蓝瑚见他面不改色,心中愈加惊愕——连这样的宝贝,恒乞儿都见怪不怪了,可想平时他在司樾这里见识了多少宝物。
这话有理有据,可惜恒乞儿往司樾院子里跑了两个月,至今也和第一次来的蓝瑚一样,只见过这颗龙珠。
蓝瑚再是聪慧老沉,也不过七岁,她按捺不住,小心翼翼地问司樾,“真人,这是什么宝贝,竟能改天换日、光胜白昼。”
司樾抬眸瞅了她一眼,“不行,别想了,这东西不能拿给你玩,下次罢。”
蓝瑚连忙摆手,“真人误会了,此等珍宝蓝瑚怎敢觊觎。”
“哦,我还以为你想玩。”司樾话未说完,恒乞儿倏地起身,他双手抱着那双黑布鞋,跳下凳子往司樾那里跑。
两只手一伸,把鞋子送到了司樾眼前,那上面的洞已经补好,歪扭的针脚后翘着根倔强指天的线头。
“别往我鼻子上杵!”司樾一把把鞋拿了下来,看了看鞋头,“行啊,也算缝过了。”
纱羊瞥了眼蓝瑚撕开的帕子,那上面有她给恒乞儿教学的示例。
同样的针法,恒乞儿按照蓝瑚的指示一步步做的,可成品却差得有些大。
“我还以为这世上已经没什么你模仿不了的东西了,”纱羊打趣了恒乞儿一声,“看来还是术业有专攻呀。”
恒乞儿听不懂什么是术业有专攻,但隐约听出了这不是夸自己的好话。
他扭头看向桌上那条蓝瑚绣的帕子,想看看自己到底比她差了多少。
那双黑瞳望过来的瞬间,蓝瑚起身,手扶着桌子起来,顺带就将那条帕子攥进了手中。
让恒乞儿看不清了。
“纱羊师姐的要求也太严格了点,”她抬袖掩着唇笑道,“我和家中姊妹第一次学女红时,谁的帕子不是斑斑驳驳、吸泪沾血的,哪能像恒同窗这么干净利落?您若看不上,不妨自己来试试。”
“算了吧,我可不行。”纱羊摇头,“你们的针对我来说就像长.枪一样,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