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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瑚给恒乞儿打了圆场,但恒乞儿听不懂圆场。
他盯着蓝瑚掩进袖里的帕子,微微垂眸,知道自己做得比她差。
若是一般的男孩,谁也不会在乎自己女红差不差,何况恒乞儿第一次拿针,能缝得有头有尾已经不易——可他并不高兴,心里说不出的闷。
他起先还想得司樾的夸奖,现在讨赏的心思也没了,回到位子上,解开布包,默默地开始做恒婷珠的那部分。
亮晃晃的珠光下,桌上的东西被照得清清楚楚。
蓝瑚见了他拿起的衣服,下意识地轻轻咦了一声。
“怎么了?”
蓝瑚咦得够轻,但纱羊的听力不同凡人,她飞了过来,仔细看了看恒乞儿手里的衣服,一开始还以为他在给补衣裳,可当看见滚边和一些细微末节处时,也觉出了异常。
“这好像是女弟子服……”纱羊抬头看向穿线的恒乞儿,恒乞儿没有搭理她,只顾着自己手上的事。
纱羊一拍手,“恒大!这是谁的衣服呀~”
恒乞儿依旧不答,纱羊兴奋了起来,绕着他的头转圈飞,“好呀,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不声不响的,竟然帮女孩子补衣服——我就奇怪学院怎么还教女红,原来只是你一个人想学~”
恒乞儿看了纱羊一眼,觉得纱羊的语气很是怪异,但她说的话又一个字都没有错。
他遂点了点头,这确实不是山长吩咐的,只是他一个人要学而已。
他明明白白地承认了,纱羊愈加好奇。
恒乞儿上一世根本没有道侣,连个红颜知己都没有,全心全意地想着师父。
如今突然冒出个神秘女孩,怎么能让纱羊不激动。
看见衣服的瞬间,她脑子里已经充斥了司樾这二十年看的话本子,编织了一出青梅竹马、可歌可泣的故事。
“快说快说,到底是谁,我怎么不知道?”
恒乞儿摇头,恒婷珠不让他告诉别人自己在为她做事,所以他不能告诉纱羊。
“小孩子家家的,也有秘密啦。”纱羊飞到司樾身边,拉了拉她的头发,“司樾,你看呀。”
司樾翻了页书,“嗯,不错不错。”
“什么不错,你都没有看!”
“不用看……”她看向另一页,嘴上道,“你穿什么都好看。”
纱羊很不满意她的态度,赌气道,“是吗,可我现在什么也没穿。”
“嗯嗯…更好看。”
纱羊沉了脸,叉腰瞪着司樾。
真是不可理喻,天天盯着那些风花雪月的假故事,眼前有了真事,却看也不看一眼。
要不是有孩子在,她指定扯下司樾的两根头发来!
她扭过头,看向缝补女孩衣服的恒乞儿,心中的好奇越来越盛。
到底会是谁呢……命簿上没有写,她平时也没有见小魔头私下和哪个女弟子暧昧。
纱羊偏了偏头,不行,她得找机会去打探打探。
要是是个好女孩,就让司樾把她也收了,这样小魔头近水楼台先得月,日后不看在师父的份上,也得看在道侣的份上好好做人。
不过……以小魔头重情到近乎偏执的性格,要是太耽于情爱了,那还能飞升吗?
纱羊有点犯愁,想和司樾商量,一回头,司樾扳着脚脖,对着书,突然发出“嘿嘿”一声笑来。
蠢痴到了极点。
第42章
司樾是不中用了, 纱羊决定自己行动。
恒乞儿既然缝好了衣服,那之后一定会将衣服还回去,她只要从今天开始跟踪恒乞儿, 就能知道那个女孩是谁。
为了这件事, 纱羊连自己的花草都顾不上了, 一大早就飞出院子,去了恒乞儿宿舍,远远地跟着他。
对纱羊来说,盯一个孩子不被发现实在是太容易不过了。
她倒不会隐身术, 只是如果她愿意, 那么那对融合了五万四千只小眼的眼睛就可以从高处看清裴玉门九座山峰里的一草一木。
因此,即便她和恒乞儿隔了几十丈远,也能清清楚楚地看见他脸上的神情。
纱羊一刻都没有多等,恒乞儿早上从宿舍里出来,就径直去了乙堂的女舍。
他敲了敲门, 里面探出个头来,见来的是恒乞儿后, 慢悠悠地跨出了门, 露出了全身。
纱羊细看过去, 她不认得这个女孩是谁,指元由口口裙幺污儿二漆雾二八一收集但看着有几分清秀, 固然不能和蓝瑚这样世家大小姐相比,但放在裴莘院已经是不可多得的小美人了。
这丫头单从外貌上来看差强人意, 但以恒乞儿如今的形式而言,也没什么可挑剔的了。
纱羊暗自点头, 便见女孩把布包拆开,拿出衣服后, 脸上露出了一瞬的惊喜,但那点喜色很快消失。
她倨傲地对恒乞儿点了点头,接着冷笑一声,“想不到你还挺听话的,果然是条好狗。”
纱羊一愣,接着便听见女孩身后门里传来话声,“婷珠,你在干嘛呀?”
另外几个女孩探出了头来,看见了门口的恒乞儿。
其中一个上前两步,翻了翻恒婷珠怀里的衣服。
“真的补好了……”她抬眸看了眼恒乞儿,“这就是你说的那个……”
“对,没错。”恒婷珠得意地让舍友们看自己怀里的衣服,“以后你们的衣服鞋子也可以让他去洗,功课也可以让他去做。”
“真的吗?”“太好了,昨天上午下雨,我鞋子上都是泥巴,讨厌死了,他真能帮我洗吗?”
恒乞儿低着头,默不作声,没有反驳。
“当然了。”恒婷珠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郁了,“不止是洗衣裳、做功课,任何事情你们都可以找他,他要是不听话,你们就告诉我。”
三个女孩对视一眼,有人问:“他为什么要听你的话呀?”
“因为…”恒婷珠一张口,先前低头不语的恒乞儿蓦地抬头,紧盯着她。
婷珠顿了顿,改口道,“反正他就是得听我的话,你们别问那么多了!”
恒乞儿在恒婷珠门口待了没有多久,他带着一包干净的衣服过来,走时怀里又多了四个脏衣包裹。
纱羊在远处看到了全过程,气得在空中跺脚。
什么青梅竹马,原来是小魔头被人欺负了!
她知道恒乞儿幼时过得不好,却不太清楚是如何不好。
命薄上只记载生死大事,其余的都一笔带过,譬如恒乞儿拿蓝瑚放血一事,是因为牵涉了蓝瑚的死因,才被清楚地记载了下来,像这样的事情,不牵扯任何人的生死,自然也就没有提及。
纱羊恍然大悟,难怪昨天做功课到那么晚,原来不止是自己的,他还得帮别人做!
她急着去找司樾说这件事,飞回小院后,却发现屋子里空空如也。
纱羊一拍额头,她真是气傻了,今天司樾在乙堂有课,这个时间她应该已经去食堂吃饭、准备去学堂了。
纱羊立即想冲去食堂,但飞了两尺又停了下来,抬头看了眼天。
天阴沉沉的,空中的水汽压得她有点累,看样子,马上就要下一场大雨了……
纱羊扭头,看向院中那些花。
算了……
她纠结了一会儿想到,反正小魔头一会儿也得去上学,上学时有山长在,不会出什么事,她还是先救救她的宝贝,等晚上司樾回来了再和她说吧。
司樾如纱羊所想,按部就班地吃饭、上学。
她在三个学堂都有了自己的位置——最后排、最角落的地方。
她剔着牙,刚进乙堂坐下,就有孩子围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