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宦(261)
萧曼愕然一怔,一时间也不知该怎麽蒙混过去才好,又见那张怒色渐沉的脸上微起异样,似乎竟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失望。
“哟,这是怎麽了?殿下有什麽事,只管责问臣便是了,和下头的奴婢置什麽气?”
寒声在旁促起,立时将这四下凝结之气都压散了。
她心口一跳,这寒沁的声音已听过无数次,哪回都是凛如霜雪,此刻听来却俨若春风,叫人暖意暗生,连僵紧的身子也舒缓开来了。
几乎与此同时,揪着衣襟的手也松开了,她身子坠下来,双腿竟有些虚软无力,硬挺着向後撤了两步。
她没抬头去看,仅凭那股雨水也遮掩不住的薄荷香气便知他走近到了身旁,手心不自禁地攥出汗来,耳根也起了燥。
“秦厂臣好快的脚程,果然惦记得紧啊。”澜建瑧冷声回应,身子已转了过去。
“殿下过奖,陛下登基大典在即,宫中事务繁杂,臣这两日是焦头烂额,若不手脚快些,只怕便真误了大事了。”
两人像暗自绞缠,拚斗了一个回合,又像各显锋芒,互不相干。
萧曼一字一句都听到了,却像过耳微风,脑袋里犯着混沌,全无所感,蓦然就觉腰间被轻拍了一下,秦恪的声音又道:“底下的奴婢不懂规矩,可心还是好的,臣这里求个情,请殿下宽恕,回头臣好好责罚於她。”
这“责罚”二字又让她额角一跳,听出这是让自己先走的意思,也没去细想,更没心思去看澜建瑧的脸色,只照规矩行了一礼,便赶忙绕过两人去了。
她逃也似的越走越快,直到转进养心殿前院,才停下长出了口气,那颗心兀自砰跳不止。
没了方才那覆压如山的气氛,脑筋也活络起来,不禁在想他为何会突然出现在那里。
先前那些奴婢去报的?只怕这片刻工夫还来不及。
赶个正着,刚好打这里过?似乎也嫌太巧了些。
萧曼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那颗心仿佛还悬在刚才的地方,紧慢间且收不回来,这时也不愿入内去,便又转回头,跨过门口的横石,探着脑袋向外张望。
这一探不要紧,冷不丁便见秦恪就在不远处,正大步朝这里走过来。
她吓了一跳,火燎似的缩身又退了回去,登时面红过耳,竟比之前任何一次和他近身相处时都更羞惭无地。
好端端的,就算要等,便在这里等就是了,干嘛起了心思去看,这下可倒好,活生生被他抓了包,回头定然又是一番奚落。
萧曼垂耷着脑袋,交在身前的双手紧握,不经意中指腹都搓捏得泛白,又怕被殿前那些值守的内侍瞧出异样,便背过身去,做恭敬等候的样子。
没等多时,脚步声终於到了门口,素袍入眼,向上斜斜地一撩,人便跨了进来,在旁边停住了。
她似乎已猜到了他将要说的话,脸不由更加热烫,本来想好的言语也不知该怎麽开口。
忽然间,那纤长的五指伸到面前,又蓦地一沉,正抚在胸口处。
第206章 微雨如酥
萧曼没看到他进来时脸是沉的。
更不知上面寒意郁结,那股子冷都凝滞在眉宇间,说不清是存心表露,还是戾色难忍。
之前那一幕,他全都看在眼里。
所以即便口舌气势上占了上风,也憋不住那股火。
他垂着眼,俯见她稍显淩乱,虚怀微敞的前襟,暗地里更涌起恼来。
弄成这样子,替她解围也有半天了,居然还不自己拾掇好,难道眼下什麽模样,心里就没个数麽?
他暗哼了一声,当即伸出手,去拂她胸前皱起的衣褶。
萧曼脑袋里只想着方才探头时迎面撞见的尴尬事,半点防备也没有,等发觉时,他掌缘已在胸上撩弄似的抚了个圈。
她一时不解他的用意,却吓了一跳,还道这人又起了“歹念”,白日里在这种地方也敢动手动脚,慌不迭地向後撤身,却不料他手上余势未收,指尖还是在她胸上点水挑澜般刮蹭了一下。
那里是女子身上顶顶要紧之处,万万碰不得。先前被他纠缠不放时,也是拿胳膊肘护着,死也不肯放松,现下冷不防竟被他轻易得手,占了这样的大便宜,简直是……
方才初时还只是微有所觉,最後那下却像发丝搔弄,蓦地里搔起一簇痒来,周身起了一层寒栗,那颗心也像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似的。
萧曼只觉耳畔嗡嗡噪响,连脖颈也红透了。
其实在金山陵那次,他动手帮自己裹伤,撩衣解袍的,该是什麽都瞧过了。
这事儿本就让她如鲠在喉,难以释怀,可那时毕竟人是昏迷不醒的,还可以假托不知,聊以自安,眼下可是一边做得清楚,一边瞧得分明,这还怎麽再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