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谢昭宁(185)
霍长歌捧着手心里俩香囊,不由呆滞一瞬,这才反应过来竟是被人强买强卖了。
那小贩生得肤色黝黑粗糙,只一双眼笑得月牙似的,又黑又清亮,倒也不惹人生厌,不过是为了生计脑子活络,人也机灵。
霍长歌垂眸仔细瞧着那香囊,下意识又忆起她与谢昭宁各自得的那对白兔宫灯,不由便怜爱又再捏一捏那小兔脑袋,还能捏出一手药香来,遂也的确心生欢喜,便不与他计较,一手往腰封间摸了摸,正要付他铜钱,身后倏得斜斜伸出了一只五指修长的手来,掌心里正托了铜板,铜板下压着一层薄茧。
霍长歌瞧见那手,便晓得是谁,侧眸果然便见谢昭宁站在她身后,同着一身素锦衣袍,袍角下绣一只临水而立的云鹤,清贵端雅。
第52章 情愫
谢昭宁见霍长歌瞧来, 面上微微一红,也不说话,只眼神一动, 让那小贩赶紧收了铜钱走人,方才轻咳一声, 垂眸与霍长歌低声道:“非是要跟着你, 送你回府我便走。”
“怎么, 担心我?”霍长歌揶揄睨他一眼,站在桥上也不急着走了,低头将那一对挂绳绞在一处的香囊仔细拆解开,一手拿了一个,不住轮流打量着,唇角隐约带了笑。
方才宴上人多眼杂,她好不容易才按捺住心思没理他, 他却又眼巴巴得追过来, 讨厌得紧。
“……嗯,”谢昭宁轻应她一声, 难掩关切之意, “你在难过。”
霍长歌闻言笑意一顿, 抬眸看他,灵动杏眸轻眨间流露出伤怀与无奈, 还颇委屈似的, 像有许多话要与他说。
谢昭宁便有些心疼她这副模样, 下意识侧身将她挡在了身前与桥之间,隔开背后川流不息的人潮, 微微躬下了腰,在嘈杂闹市之中, 旁若无人得做出一副倾听的姿态。
“杨伯伯……”霍长歌见他如此体贴举动,鼻头骤然一酸,偏头凑在他耳旁低声得轻叹,“怕是除了三哥哥外,这京中唯一真心为我霍家的人了……”
霍长歌在谢昭宁与她坦白前朝之事那夜,合着前世幽州辽阳的倾覆,心中便已有了计较,怕着她往中都“和亲”这法子,原也是杨泽与连凤举进献的。
连凤举其人心狠手辣,恐本不喜这许多的弯弯绕绕,便如对付前朝与辽阳一般,逮着时机斩草除根,才是他一贯的行事与作风。
只杨泽做出了这番曲折迂回的谋划,却终归败给了天命,难以为继。
不知他与世长辞之时,心中是否仍存憾恨。
霍长歌温热气息轻吐于谢昭宁耳廓之上,隐去前世辽阳旧事,只与他这般说了心事,隐约露出的些许含着冷意的决断也被周遭的热闹喧嚣冲得散了,不知谢昭宁闻出了她话中机锋不曾。
霍长歌一语即落,谢昭宁神色却微有失落与自责,偏头与她四目相对,抿唇似欲言又止。
只那一个眼神,霍长歌便晓得他怕是想茬了,愧疚自个儿不能与她些助力,却还凭白担着一个与杨泽齐平的名头,有负她情谊。
霍长歌如今越加觉得谢昭宁好懂得很,他总自发将罪责沉默归于己身,善良得让人心疼,前世里那样的行为,便也不难理解了。
她一语说得二人皆兀自怅然惭愧,不由自责挪开眸光,搓弄着手中那对白兔香包,一时间只想赶紧将此番事了了,携这傻子往幽州辽阳去,辽阳民风淳朴直爽,必不会让他二人再受这般委屈。
霍长歌侧靠桥头,娇小身形被谢昭宁虚虚遮挡,桥下波光粼粼的河面上,便映出两道似缠绵在一处的人影,像她被谢昭宁躬身半拢在怀中抱着一般,姿态亲昵暧昧。
她侧眸窥见,心中一瞬激荡,转瞬抿着唇边一对梨涡浅笑,眼波流转间,倏得便起了些小儿女的柔软心思。
她将手上抱着荷花的那只小兔挂在了自个儿腰封上,素手轻轻一拨弄,那小兔便叮叮当当地响,她抬眸又把右手里那只抱着胡萝卜的公兔香包甜甜笑着递给谢昭宁。
“这哪里是能乱送——”谢昭宁如她所料正黯然自责,见状霎时一怔,还未转过神来,惊得一双凤眼微微圆瞪,嘴上正犹豫,手却下意识伸了出去,话还没说完,指尖已经缠上了那挂绳,遂话音一断,“……”
霍长歌“噗嗤”一声,越发笑得肆意,忍不住挑了眉梢想逗他,便见他自个儿双颊已窘迫绯红到似能沁出鲜血来,手臂伸也不是,撤也不是,就那么僵硬横在半空中,手指微微得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