剔血(双重生)(150)
这天傍晚,独孤辽来帝姬府一道商议政事,独孤遥终于能稍稍抽出点时间,陪阿衍温书。小家伙正比着萧悲迟批完的折子学着写策论,写着写着突然停下笔,抬起头:
“娘亲,爹爹是要回北疆了吗?”
“嗯?”独孤遥不明所以,“萧叔叔没说过啊。”
“……这样呀。”阿衍松了口气,“我以为爹爹要走了呢,还想问问娘亲,这次还能不能和爹爹一起回北疆。”
小白眼狼,独孤遥在心里笑着暗骂,在萧悲迟身边待了没几个月,现在就成了“回北疆”了。
她揉了一把儿子的小脑袋,问道:“萧叔叔说什么了?怎么这么问?”
阿衍歪着头,笔杆敲着小脸儿回忆了一下,“爹爹和阿衍说了……说了以后回北疆的一些事情,有狼符,还有内阁什么的。”
“狼符和内阁?”独孤遥微微蹙眉,“这些不都是可汗的事务吗?”
阿衍摇头:“不知道。爹爹只是说要阿衍记住,以后用得上。”
独孤遥的心重重坠了下去。萧悲迟有意将阿衍立为储君,这件事她是知道的,可萧悲迟还这样年轻,正是青林翠木高山巅的时候,怎么会做这样漫长的打算。
“娘亲?”
阿衍伸手去拉她的袖子,“阿衍说错话了吗?”
独孤遥回过神,低头对上阿衍那双酷似封疆的眸子。她笑了笑,“没有,没有。”
一直到酉时,把阿衍哄睡着,萧悲迟和独孤辽都没有从书房出来。独孤遥进去时,萧悲迟和独孤辽对坐在软榻上,都在单手支颐,神情疲倦。
听见门叶开合的声音,独孤辽立刻睁开眼,“小九儿,你怎么来了?”
他的对面,萧悲迟的脸色苍白,直到独孤辽的开口,似乎才听到动静,身形晃了晃,抬起头:“遥遥……”
一句话都没说完,他就微微侧过头,开始咳喘。
连忙上前扶住他,“怎么了这是!”独孤遥为他轻轻揉着心口,“用药了没有?”
独孤辽也忙叫内侍去请府医。
萧悲迟看起来很难受,靠在独孤遥的怀里,吃力地喘息着。独孤辽在一旁自责道:“都怪我,忘记了时辰,应该早些让大汗休息的。”
萧悲迟摇摇头,“不碍事……”
独孤遥抱着他缓了好一会儿,萧悲迟的呼吸声才渐渐平复下来。这时府医也来了,跪下为萧悲迟切脉看诊,结果还是与之前一样。
劳累过度,余毒未清。
开了个镇痛安神的方子,府医在暖阁为萧悲迟施诊,屏退众人。站在外殿,独孤遥低头翻着萧悲迟陪阿衍写的字帖,身边的独孤辽突然低声道:
“他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独孤遥不解,“寒毒,不过已经解了大部分。”
独孤辽却追问:“是什么毒?”
他的神色有些凝重,“我看着…… 呼和可汗的症状与当年封疆极为相似。”
手指顿了顿,独孤遥抬起头:“真的?”
独孤辽抿唇,“不能说一模一样,至少……九成九的相似。”
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突然揪住了独孤遥的心脏。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可是,可是他出征前,太医来看过,并未诊出中毒啊……”
她突然想起封疆在最后几个月,身体情况一直不太好。
也是心脉虚弱,低烧咳喘。
当时太医只说是冬季严寒,操劳过甚,旧伤复发。
可是细细回忆当时的症状,却与如今的萧悲迟无异。
不过,萧悲迟中毒多年,已经恶化到比封疆还要严重的地步。
难道…… 封疆也中了寒雪散?
可是寒雪散药性至阴至寒,若是封疆中毒,独孤遥不会没有察觉。
“当时在大营,他的身体已经很差了。”独孤辽回忆着,他说得很慢,字字重重落在独孤遥心头,“我说要请军医,他也不甚在意,只是笑着说太迟了。”
独孤遥想起很久之前,前线回来的太医曾经说过,封疆的身体状态在那时已经很差,即使没有被萧悲隼的暗箭射中,也只剩一两个月的光景了。
……难道如今的萧悲迟也是如此吗?
早春二月,帝姬府的地龙隆隆燃烧,独孤遥却仿佛被一盆雪水兜头浇下,手脚冰凉。
这时,暖阁的门打开,府医走了出来。独孤遥快步走上前,顾不得什么礼数尊卑,急切地问道:“黄大人,如何了?”
府医沉吟片刻,斟酌着开口:“君上体内的寒毒,老臣按着北疆的方子开药,按理说应该是能压制住的,但不知为何,开年以来,君上的寒毒发作越来越频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