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之后, 任文安思来想去放心不下那个孩子。他不知道一个孩子为什么会独自出现在亓山深处。他怕这个孩子冻死在大雪里, 也怕他失血过多而死。他第二天再去亓山深处找,却没再找到那个孩子的身影。
他以为那个可怜的孩子终究还是死在这个寒冷的冬天, 可他每次进亓山都会故意去第一次见到那个孩子的地方转一圈。
直到第二年春天, 他已经快忘记那个孩子的时候, 又见到了他。他和一只银狼缠在一起。任文安吓了一跳,还以为那只银狼要吃了他!他急急忙忙拿着木柴冲上去。
下一刻, 那个野孩子翻身骑在银狼身上。任文安愣住, 震惊发现原来他在和那匹狼玩耍。
亓山狼和银狼一起抬头看向任文安。银狼嗷呜一声, 周围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任文安听着狼嚎吓得腿抖。
亓山狼歪着头看他,眼睛依旧明亮。他长高了些, 手臂被树叶枝条包缠着。
银狼朝任文安扑过去,任文安骇得跌倒在地。亓山狼一跃而起, 将银狼撞开。银狼翻了个跟头站起身,晃了晃狼头,朝亓山狼呲牙。亓山狼蹲在它面前,同样朝他露出獠牙。
任文安已经知道了这个孩子的与众不同,他不敢多留,急急忙忙爬起来,头也不回地逃离。银狼没有追上来,那个像狼一样的孩子也没有追上来。
任文安回家之后将事情告诉了妻子。妻子王红娟听了也唏嘘,感慨道:“要真是个小孩子,下次再遇见可得领回来,在深山里多危险呐。”
得了妻子的支持,任文安更频繁地去亓山。他又见到那孩子几次,有时候是他自己,有时候他身边有狼。不过他身边的狼再也没有攻击过任文安。
多接触了几次,任文安发现这个孩子不会说话,甚至不喜欢直立走路。他应该没有接触过人类。
最后,任文安是用几块生肉将这个孩子骗回了家。
任文安看着逐渐走近的亓山狼,有些恍惚。曾经那个亓山深处的野孩子已经长得如此高大,成为亓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
任文安年纪大了,又曾经历过丧子之痛,身体很不好。站了这么久,有些吃力。他拄着拐杖转身,走过后院的院门,在后院坐下来。
亓山狼起先正常步履,后来随着离得越来越近,步履逐渐慢下来。后面的施云琳和秀秀也追了上来。
亓山狼站在后院篱笆门外,没有进去。
施云琳疑惑地去瞧亓山狼的表情,见他目光沉沉地望着院子里的老人。
任文安叹了口气,先开口:“娶了媳妇也不带回来坐坐?”
亓山狼沉默不说话。
任文安无奈地摇头笑笑,自语般:“又没听懂。”
“听懂了。”
任文安立刻惊讶地抬头看向亓山狼。不是惊讶于他能听懂这句话,而是意外于亓山狼终于肯开口和他说话了。这些年,亓山狼一直躲着不见,更何况是开口说话了。
任文安点点头,笑起来,又点点头。
“爹,嫂子的衣裳湿了。我带她进去换身干净的衣裳。”秀秀说。
秀秀用力攥着施云琳的手腕,一边拉着她往里走,一边凑近低声问:“把你扣下,他不会不管你的对吧?”
施云琳早就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弄懵了。此刻再听秀秀这么说,她赶忙伸手攥住亓山狼的袖角,求助地望着他。她立场很清晰,一定会站在亓山狼那一边,不会莫名其妙为了外人去让亓山狼为难。
亓山狼转头看向她,对她点头。
施云琳这才松了手,跟着秀秀往里走。秀秀推开房子后门,带施云琳进去。
一个老妇人正在灶台前忙碌,她脸色不太好看,拿东西放东西的手劲儿很大,有点摔摔打打的意味。
施云琳只望了一眼,规矩地低下头不乱看,跟着去秀秀房间。当施云琳走到秀秀房间门口的时候,老妇人才抬头,目光在施云琳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
任文安和亓山狼也听见了里面的摔东西声音。任文安略收了脸上的笑,说:“去陪你哥坐坐吧。”
亓山狼沉默了片刻,才抬步往里走,他刚要走到排屋门口,王红娟端着一大盆鱼干从里面出来。
亓山狼生生停住脚步,避到一旁。
王红娟像没看见亓山狼一样,冷着脸端着鱼干走进后院,生气地将鱼干甩到晾绳上晾着。
任文安看着王红娟的背影摇头。家里一向在前院晾鱼干,还是头一回跑到后院晾鱼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