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云琳,我们回亓山吧。”
他完全无法掌控她,纵使紧紧握住她的手,她也随时都能转身离去,毫不留恋,绝不回头。
亓山狼慢慢抬起眼盯着施云琳,他漆黑的眼里愠着狼的凶悍,却丢了狼的孤傲。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跟我回亓山。”他用力去握施云琳的手,将施云琳的手握得有些疼了。
惊觉把她攥疼了,亓山狼瞬间松了手。他望着施云琳沾满泪湿的脸颊,想要伸手去给她擦眼泪,竟是不敢。
他怕她畏惧地躲开。
他甚至都不敢去问,她到底有多喜欢施砚年。
向来嚣张自傲的狼,也会有了怕。他竟是成了之前最讨厌的窝囊德性。
原来害怕是这种感觉。
不敢问便不问。他只想带她走,回家去。连绵的亓山是他们的家,只有他们两个人,再无纷扰。
亓山狼已经不敢直接将施云琳带走。他说了两遍要带她回亓山,也只能按捺等她回答。
长久的沉默,好像走尽了余生。
施云琳紧抿着唇,安静地望着他。她望着亓山狼的眼睛,困惑之后,是另一种如云雾堵在心口的酸涩。
她终于动了动唇,轻声说:“想去海边。”
亓山狼立刻站起身。
施云琳知道他这说走就走的习惯,立刻双手去握他的手腕,追说:“等等,等天暖和些……”
亓山狼没有转身,低头看着她,看她搭上来的手。
施云琳松了手,将脸也转到一边去。
哭过闹过,也伤害过。一立一坐,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
施云琳知道亓山狼一直看着她,好半晌,她抬腿挪到床上去,背转过身,蜷缩躺下,不想理他。
很久之后,身后一点动静也没有,施云琳知道亓山狼仍旧还站在那里。她轻叹一声,伸手撑着床榻坐起身,回头看向他。
她一回头,就对上了亓山狼的目光。
他一直望着她。
“你……”施云琳看向亓山狼,只吐出这一个字,眼眶里立刻湿透。她不想看着亓山狼哭,迅速转过头去。她垂着眼睛,看着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掉在绣着鸳鸯的锦被上,眼泪顺着针线的纹路,四散晕开。
她哽咽着,轻轻地呢喃:“我以为你已经不会再那样对我了……”
那些丝丝缕缕的春心,就这样被一场暴雨浇得瑟缩不敢再生长。
怎能不委屈。
亓山狼伸手,还没碰到施云琳又缩回手。他转身,大步走向一侧的柜子,在抽屉里翻找。
他拿了一把匕首回来,左膝压在床榻上,俯身去拉施云琳的手,将匕首塞到施云琳的手里,然后握着她的手将匕首转了个方向。
施云琳呆住,反应过来亓山狼要干什么之后,她奋力挣扎。可是她那点力气在亓山狼面前实在微不足道。
“亓山狼!你松手!”
施云琳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亓山狼握着她的手,将匕首刺进他的胸膛。
亓山狼知道伤了她。
他要给她赔罪。
他衣衫向来单薄,只穿一件粗布单衣。施云琳眼睁睁看着刀刃还在一点一点刺进他的胸膛,越来越深。
鲜血沿着刀刃,淌到她的手上。灼得她手抖。
施云琳快要崩溃了,她几乎是尖叫起来:“松手!你这个疯子你给我松手!”
双手被他钳制着动弹不得,施云琳不得不抬脚去踢,狠狠地踢踹。
可亓山狼纹丝不动,她只是蜉蝣撼树。
“够了!我不要你扯平!”施云琳尖叫,“没有你这样赔罪的!”
越来越多的鲜血淌到施云琳的手上。
她惊恐地口不择言:“你再不松手,我一辈子都不和你回亓山了!”
亓山狼立刻松了手。
施云琳骇得跌坐。亓山狼想要伸手去扶她,可是插在他胸口的匕首碍在两个人中间。
他低头瞥了一眼,直接将匕首拔了,随手扔到地上。
施云琳昨日刚看过大夫如何谨慎为施砚年拔刀,此刻亲眼看着亓山狼将匕首随手一拔,吓得她耸起了双肩。
她回过神来,慌乱地起身,跪坐在床榻上又欠身,抓起放在枕侧的巾帕压在亓山狼的伤口上。鲜血逐渐湿透巾帕,烫着她的手。
她的手在发抖,她的身体也在发抖。她抬眼去看亓山狼,见他神色如常,一点也没有疼痛虚弱之色。
“不疼吗?”施云琳不可思议地问。
“我没他那么废。”亓山狼随口道。说完了,他立刻去看施云琳的脸色,想看看她有没有因为他说她哥哥废物而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