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阑记(363)
蒋毅和虞先生都不答话。过了一会儿,只听允中喃喃讷讷地道:“原来当今世上,还有伯夷叔齐一类人物,只为情义良知,连皇帝都不要做的。这让人如何……如何……”不知说什么好,住了口,蓦地流下泪来。要是往常,蒋铭早就笑话他了,这次却没言语。
虞先生道:“元佐发病时,我已经离开汴京了,后来还是听你说才知道。他样貌生的像他父亲,这性情,却实在像极了从前□□皇帝。”
蒋毅点头,叹息了一声:“是。这些都是官家私事,你们听听也就罢了,不要对外人传说。所谓‘见贤思齐,见不贤而内自省也’,你们兄弟,要记得凡事以仁义为本,伦常为重。人生一世,草生一秋,何其短暂!骨肉恩义,比权势名利要紧的多,哪怕生死面前也是最要紧的。”
蒋铭允中都应了声“是”,蒋钰道:“父亲教诲,儿子谨记在心。”
蒋毅又向蒋铭道:“特别是铭儿,将来走这宦途,我自然愿意你施展抱负,显亲扬名,但是,倘若遇到选择是非的时候,孰重孰轻,一定要分清楚。切不可为了一己之私,做那等背恩忘义,忍心害理的事。”
蒋铭见说的郑重,站起身来应道:“是,儿子知道了。”
第130章 (下)
【自珍重缱绻情思】
众人吃了会儿茶, 又说几句闲话。蒋铭想起凤栖山上聚宴的事,问道:“□□帝驾崩的时候,您二老都在汴京,可知道‘烛光斧影’一节, 到底实情是怎么样, 可真是太宗做下的么?”
允中听得一惊, 不由看了蒋毅一眼。上次在兖州李孟起提到‘烛光斧影’, 他不知指的什么,后来私下问蒋铭, 才知道是赵光义涉嫌弑兄的一桩疑案。
蒋毅和虞先生互相看了看。虞先生冷笑了一声:“不管实情怎么样, 如今都是说不清的了,还管它什么实情, 只当不知道也罢了。”
蒋毅皱了皱眉:“刚还说,让你该说不该说的拿好分寸,这话也是能说的?”蒋铭陪笑道:“这不是在家里么,我想起来了。”顿了一顿,又问:“您二老可知道李孚这个人么?”
虞先生摇了摇头。蒋毅道:“李孚?是现今在庐州守御军的那个李孚么?”蒋铭:“正是他。”蒋毅思忖着说:“李孚这人我知道些, 原来他在京城待过几年, 后来又去了寿州做都统制, 然后又到庐州做团练使。你怎么问起他来了?见过他么?”
蒋铭说:“没见过,但我见过他大儿子李孟起。”就把上次在凤栖山,李孟起拜望窦从义的事说了:“那日窦庄主请宴,李孟起也在座, 庄主叫了唱话本的, 唱的李后主亡国事, 后蜀孟昶请降的事,李孟起就说, ‘怎么不唱一出金匮盟约,最好,把烛光斧影一节也加上’,本资源由滋源君羊已无二儿七五儿吧椅收集所以我刚才想起问这个……那时我也吃了一惊,还想他怎么恁大胆,当着许多人说这话,回头又想,他可能是为了亲近窦从义才说的。”
蒋毅道:“有这可能。窦从义是□□身边的人,什么不知道?听你说来,这个李孟起不像是等闲人物,不至于口无遮拦乱说话,应该是有意说的。”将手捻着颌下髭须,沉吟道:“没来由的,路途又远,李孚去拜望窦从义做什么?”
蒋钰道:“李孚跟云家有亲。父亲记得不,云珔的妹妹,也就是云贞的姑母,嫁给了李孚。所以李孟起是云贞的表兄,从周老太公那头论,他们两家也算是姻亲。”
蒋铭道:“是,李孟起见窦从义,正是请太公引见的,说是李孚早知道窦从义,钦慕他,所以才去的。”
蒋毅“哦”了一声,想了想,又道:“这个李孚颇有心机,早年他和秦助关系很是密切,我记得最初他在禁军里任职,就是秦助荐的他。后来两个不知因为什么事相恶,断绝了来往。这次秦助的案子发了,倒没丝毫累及他。反是云珔一介书生受了连累。”
蒋铭不由想起李孟起那日在凤栖山上言行动作,莫名觉得几分扑朔迷离,却想不出哪里不对。蒋毅看他出神,以为他又在想和云贞的亲事了。便说道:“你想什么呢?秦助这案子,已经定了是逆案,现下朝廷没人敢碰,你要知道厉害,见了太傅不许提这件事,不要想一出是一出!”
蒋铭陪笑道:“我没想这个。只是想起了李孟起,他是个有本领的,跟大哥年纪差不多……要是大哥施展才学,无论文武,都比他还强,却埋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