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阑记(364)
声音低了下来,嘟哝道:“这一科太傅怎么不荐大哥,按理说应该让大哥去考,家里什么事非他不行。”
蒋毅没料到他忽然提起这个,看了看蒋钰,一时语塞。却见蒋钰笑了,向蒋铭道:“我要想去,怎么不能去的,用你来鸣不平?我也是看透了,为官作宦,看似荣光无限,一旦时运不济,恐怕下场还不如市井小民。秦助、云珔,这不都是例子么?今天父亲和先生一再叮嘱你,不就是因为你去的,也不是什么祥和之地。再者说,听说‘烛光斧影’这些事,皇帝自己家里也是一本烂账,我还有什么想不开的?远了不说,你只看先生,经天纬地的才学,也辞了官,远离朝廷,只为洁身自好,我又算得什么。所谓‘兰生幽谷,不为莫服而不芳,舟在江海,不为莫乘而不浮。’人生一世,结果只在修为,不论士农工商,在哪里,做哪一行,又有什么关系?所以我如今,并不想去应什么试,做什么官了!”
蒋铭骤然听说这一番大论,不由瞠目结舌。蒋毅看了蒋钰一眼,微微一笑没说什么。允中在旁笑说道:“大哥说的有理。我就觉得大哥和先生这样好,我跟大哥原是一样的心思!”
虞先生含笑点头,向蒋毅道:“‘古之学者读书为己,今之学者读书为人’。含光年纪轻轻就能这么想,实在是了不起,令我都钦佩他了。”
蒋钰笑道:“我是无知妄说,先生这话,蒋钰怎么担的起。”又对允中道:“你可别拿我做挡箭牌,从此不肯用功读书了,专一琢磨那些插花制香的事,一味精致的淘气。”一时都笑了。
又过了一日,虞先生回乡下,蒋毅命允中去送,萧纯上也来了,俩人一块儿走了一趟,不在话下。
却说蒋铭此行上京赴考是件大事,家里备办行李,俱各忙碌。白氏娘子更是千叮咛万嘱咐。这一天蒋铭来上房,白氏又道:“你到了京城不要四处乱走,注意安全。事情完毕,能回来便早些回来,回不来也让小厮送个信,好教家里放心。”
蒋铭笑道:“母亲不必担心,那里有太傅照看我,谁敢惹我?况且还带着李劲和宝泉呢,我只不多事就罢了。”
白氏嗔怪地看他一眼:“再不许你像上回兖州那样,自作主张,胡作妄为。现在一想起,我这心里还直跳。不单是我,你父亲也吓得不得了,那两日他也睡的不好,就为你冒险,担心你万一出个什么事,怎么承受得了!”
蒋铭嘟着嘴,说:“这是您老人家心思,我爹才不会呢。”
白氏急道:“怎么不会?你是他亲生骨肉,他怎么不知疼的?亲口对我说的,什么官什么财,都是其次,儿子命才是最要紧的,只怕你出些差错。要不上回那等下狠手打你,就是气你不听话,不知避着危险。跟我说:‘我就这么一个……你就生这么一个儿子,万一出点什么事,可叫人怎么办呢’……你们三个,你爹心里看的你最重,只是当你面儿不说罢了!”
蒋铭听的不耐:“好了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了,再遇到那样事,我只躲着走,您老人家就放心吧……”
正说着,听外面脚步声响,丫头打帘子,蒋毅回来了。
蒋毅看见蒋铭在,面露笑容,令他坐。蒋铭想溜,一时不好走的,只得坐下了。白氏道:“老爷这么早回来。”蒋毅点头:“我与含光商议了,这次铭儿去京,要给太傅带些礼物。你把那一围金镶奇南香带找出来,好生包了,给含光屋里送去。”转对蒋铭道:“这是贵重东西,你路上仔细些。”
蒋铭便问:“这样贵重礼物,我与太傅怎么说,万一不收怎么办?”
蒋毅道:“只说是我送的,太傅看了信,不会不收的”。又道:“这几年交往,我们没送过什么,倒是太傅送了不少东西来。别的不说,就前年送的一口剑,就是一件无价的宝物。”
蒋铭笑道:“怪不得,那口剑大哥给我们看过,我还想哪里得来的,原来是太傅所赐。每次咱们不是也回礼了么?”
蒋毅笑了笑:“咱们回礼,都是些文房、书画清玩,我怕担嫌疑,让人说贿赂媚上,没送过贵重物件。这次不同以往,太傅荐你在先,是把你当自家子弟待承,送这份礼,也说得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