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了两人的酒,齐齐敬了天,然后洒了地。
不管他是什么用意,不管他有没有喝酒,至此大婚之礼已成。
押解的人过来,左右挟持着顾霖。顾霖被他们拖着离开,铁锁发出痛苦的悲鸣声,一声声仿佛在敲打着人心。
姜觅看向萧隽,顿时心下一紧。此时萧隽空洞的眼底隐约有一丝水色,如同荒芜之中氤氲的薄雾。
她暗道不好,生怕被人看出端倪。
众目睽睽之下,她狠狠踩了一下萧隽的脚。萧隽就势往地上一倒,头正好磕在地上,金冠都被磕歪了。
“你…你打我!”他茫然可怜地控诉姜觅,眼里的泪花清晰可见,却不显突兀。
那些方才看到姜觅小动作的人都觉得没眼看,一个个在心里想着这位慎王妃果真如外面传的那样,实在是又蠢又坏又没有礼数教养。
姜觅抬着下颌,自然是不会承认。
“谁看到了?”
柳仕原眼神复杂,因为他也看到了。他不仅看到姜觅的小动作,也注意到萧隽那一瞬间的不对劲。
他几步上前,欲扶萧隽。
姜觅挡在他面前,“柳大人,你看到了吗?”
两人离得极近,近到他能透过凤冠的流苏窥见那无双的媚色。他仿佛看到了春意浓浓,也看到了碧波荡漾。
“我没看到。”
“既然没看到,那你多管什么闲事。”姜觅越发得意,对王府的下人道:“你们还不快扶王爷起来,大喜的日子摔倒在地成何体统。”
萧隽一把抓住小初子的衣服,委屈巴巴地告状。“小初子,是娘子,是她打我!”
小初子低着头,一个字也不敢说。
今日前来观礼的都是朝中的臣子们,原本就是奉了旨前来走个过场的,谁都不想沾上慎王府的事。眼看着大礼已成,隐约好像会有一些纠纷矛盾,自然是一个比一个走得快,没多会就全部走光。
柳仕原的职责是护卫,他必须要留到最后才走。
一对新人回新房时,他走在侧边,与走在前面的姜觅看似并肩而行。恍惚间他生出一种错觉,仿佛今天是他和姜觅的大婚之日。
萧隽不知何时到了前面,刚好站在他们中间。
他心下一凛,暗自告诫自己大事为重。
“娘子…”萧隽的声音透着几分可怜巴巴。“你不要打我。”
如果不是时间地点都不对,姜觅真想停下来好好逗一逗萧隽。这人一到夜里就像个鬼一样吓人,想不到装起傻来还挺可爱。
“你以后乖乖听话,我就不打你。”
“我听话。”
两人的对话都透着愚蠢与傻气,柳仕原却觉得分外的刺耳。为了稳住自己的心绪,也为了眼不见为净,他把两人送到新房门口后立刻告辞。
走得没多久,还能听到姜觅娇纵张扬的声音。
“你们给我听好了,从今往后我就是府里的女主子,你们都得听我的。”
王府里的下人们你看我,我看你,一个也不敢吭声。
姜觅心下冷笑,这些人中大半都是皇帝的人,会听她的才怪。
她一把拉过萧隽,然后直接把人往内室里推,小初子和另一个太监想跟过来,被她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
“都给我滚到外面去,秦妈妈和子规守在外间。”
另一个太监不肯走,道:“王妃娘娘,王爷身边不能没人侍候,您让奴才也守在外间吧。”
“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见吗?从今往后我就是这府里的主母,我说什么你们就听什么,胆敢违背我的命令,轻则罚没月例,重则杖责赶出去。你有胆再说一遍!”
小初子扯着那太监的衣服,小声劝说。那太监脸色阴晴不定,最终还是不太情愿地跟着众人退到了屋外。
屋外除了他们,还有四个侍卫。
那太监不甘道:“王妃娘娘一来就给我们下马威,也不知道会怎么对王爷,我实在是担心王爷。”
话音一落,喜房内传来萧隽惊慌的声音。
“娘子,你…你为何脱我的衣服!”
所有人交换着眼色,脑海中浮现的都是少儿不宜的画面。难怪王妃把人都赶出来,原来是急着和王爷圆房。
事实上内室的情形并非如此,萧隽的衣服确实脱了,露出与他苍白面容毫不相符的精壮上身。姜觅也没有对他什么无礼之事,而是正在给他的伤口上药。
先前在轿辇之上他比划的字就是:我受伤了。